监狱风云（一）：为续命，死刑犯在监狱里精心策划了一场谋杀 基层法医办案手记 查看详情 我是基层法医王蜗牛。 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因为基层比较缺人，我在看守所兼职干了三年狱医。 这里给大家分享几个看守所死刑犯的故事。 既然写看守所，首先我很有必要先说明一下看守所是干什么的。因为很多人可能搞不清楚看守所、拘留所、监狱的区别。 简单来说，看守所是关押触犯《刑法》的坏蛋的地方。 拘留所关押的是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法》的人。 比如说，有个小伙子王小明，找小姐的时候被警察抓了，他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法》，丢到拘留所里关十五天就出来了，小事。 如果王小明一怒之下杀人了，他就触犯了《刑法》，就需要关在看守所里，杀人这事大了，恐怕出不来了。 需要注意的是，在看守所里的押犯，哪怕是杀了人的押犯，也只是犯罪嫌疑人，因为国家规定，只有法院才有权力判决一个人是否有罪，而犯罪嫌疑人在等待法院判决的这段时间，依照《刑事诉讼法》就是在看守所里度过的。有的复杂的案件，判决时间是很长的！ 等最后法院判决了：王小明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于是王小明就被法警拉到刑场一枪崩了。 如果法院判决：王小明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这时候王小明就不适合在看守所里待了，等到他上诉期满后就会被送到监狱，渡过余刑。 所以在实际中真正的死刑犯是不去监狱的，直接在看守所里等待被执行死刑了。 这里给大家分享我在看守所工作的几年里，印象极其深刻的四个死刑犯，他们分别是： 李某：微笑杀人狂。 老柯：有大哥风度的「好人」。 老油子：沉默寡言的冷血动物。 小肖：一个让人后怕的二傻子。 微笑杀人狂李某 2006 年本地发生了一起灭门案，一家五口，一个老人、一对夫妻、两个孩子全都惨遭屠戮。 杀人凶手就是这个李某，李某非常胆大，杀人后根本没跑，在杀人现场也就是死者的家里被我们警方捕获。 这里着重写的就是李某在看守所里的故事。 李某是个中年男子，记得被执行死刑时 43 岁。因为他是重刑犯，所以我对他印象非常深刻。 其他的重刑犯常年带镣，总是缩在墙角，形容萎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却不一样，一直很有精神，说话很和善，有时候问他话，他还会说谢谢。 看守所里大多都是文化程度不高的糙老爷们，像他这样说话有礼貌的几乎没有。如果不是带镣，你根本不会相信他是一杀过五人的重刑犯。 为了更容易看懂这个故事，我很有必要说明一下镣铐是什么。 镣铐分三部分，手铐、脚铐和一根铁链子。手铐不是常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明晃晃的手铐，那种铐子用钥匙能打开，太不安全，一个有经验的老贼打开那种铐子可能也就是几秒钟的事。这种镣铐是两个手指粗的半圆铁环，螺丝穿起来用两个扳手拧死，简单粗暴最有效。手铐与脚铐之间用铁链连起来，进一步限制活动。 世界上没有带镣征服不了的押犯，如果有就一直带。 一个人到了监室里各种拽，各种不服！怎么办？拉出来揍一顿，揍完之后他还是欺负别人，你也没办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带镣，如果老实，中间的链子长一点，能自然站立，双手还有部分活动能力。如果不老实，链子很短，手脚离得很近，腰呈弓形根本无法站立。如果还不老实，前铐变背铐，把双手从背后铐上，那双手就几乎没什么活动能力了。 问题来了，手被限制，吃饭、大小便怎么办？就要央求同监室里的人帮忙，要的就是这效果！你不是牛吗！你也有屎尿拉在裤子上的时候，欺负别人就是这后果。 镣铐就是这样的东西，再暴虐的人，镣铐也能把你磨到没脾气！ 话题转回来，李某自入看守所以来一直表现很好，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作为重刑犯他带的是链子很长的前铐。 后来有一天，因为一点小事，他突然和同监室里一押犯打了起来，并且是李某先动的手，前面说过，带镣的人活动能力有限，打架只有挨打的份。很快他们被拉开。作为惩罚，李某从前铐变成了背铐，就是双手从背后铐死！与李某打架那人带镣三天并调至其他监室。 带背铐难受呀！一般人肯定会郁闷几天，可李某好像并没有受本次打架影响，一如既往地温和平静，对背铐带来的不便也泰然处之。没多久因为表现良好，他就由背铐变成了以前的长链前铐。 直到一月后的某一天，一个已经释放的押犯找到了李某的管教民警，告诉管教民警李某身上有一把刀！ 管教大吃一惊！这还了得！ 需要说明一下，进看守所安全检查是非常严格的，所有金属物、绳索等都不允许带进去。别说刀了，鞋带、皮带都不让带进去。 那名刚释放的押犯解释道：「我曾经和李某在同一间监室，因为李某为人和善，再加上带镣行动不便，我就起了同情之心，经常帮助李某生活。有一次我在帮李某吃饭时忽然觉得小腿一阵疼痛，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了一下，低头一看，小腿外侧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个小口子。 再仔细一看，我发现李某的脚镣中间竟夹着一柄弧形的小刀，很显然就是这个小刀无意间划到了我。我吓得不敢出声，李某也没注意到我的异常。 事后我越想越害怕，毕竟李某是杀过五个人的重刑犯，他私藏小刀干什么？刀从何来？不敢细想。 管教民警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即报告所长，组织对李某进行搜查。这一搜不得了，从他身上搜出的小刀，不是一把，而是三把！每把刀都约有五厘米长，呈弧形，被打磨得发亮，像手术刀片一样。刀片用布条层层缠在脚镣的内侧。 刀从何来？藏刀何用？ 面对质问李某还是温和平静，不急不徐，面带微笑。 刀从何来？他缓缓解释道，他在一次放风时发现放风场的铁门锈了指头大小的一个小洞，铁门主体是钢筋，外面焊一层铁皮。于是他就产生了一个计划，故意与人打架，作为惩罚镣铐由前铐变成了背铐。 然后每次放风时他都会靠在这个生锈的铁门前，用牙刷柄一点点将这个锈洞变大，最后将门上的铁皮反复折叠取下。因为他是背铐，双手永远背在后面，没人知道也没人怀疑他在干什么。 铁皮取下后，他每次放风时都蹲在墙角，故意与人大声说话而手在背后的水泥地上磨刀片，每一把都磨成弧形且极锋利，这种刀能夹在两个手指之间，用这样的刀片划伤人的颈动脉，可一刀毙命！ 藏刀何用？他杀了五个人，自知必死，就想在被枪毙之前再杀一个人，如果能杀一个警察或者法警那就赚大了，如果不能，就会拿同监室的押犯开刀。 管教民警听得脊背发凉！此人心机之深，手段之狠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让人不寒而栗的事儿还没完。可能是出于某种炫耀的原因，随后李某又解释道：他当时作案后为何没逃跑？开始我已经介绍过了，此案凶手李某在死者家中也就是命案现场当场被擒。 为什么他没有逃跑呢？ 当时李某杀害死者全家五口后，以附近群众的名义报警，称自己是过路群众，发现死者全家被杀。然后他扔掉手机，躲在死者家中的一个房间内。 他计划趁其不备杀掉第一个进入现场的警察。因为正常人的思维是凶手杀人后，必定迅速逃离案发现场，越远越好。案发现场肯定是安全的。 而往往进入现场的第一个民警都是派出所的片警，几乎没有任何武器，都是赤手空拳。所以这个看似危险的地方，就是杀警察的最好时机。 万幸的是附近刚好有一队巡警在巡逻，接到「妖妖灵」指令迅速进入现场，我们都知道巡警单警装备带得比较齐全。李某看到装备齐全的巡警，以为他们有枪，有枪的警察他是根本干不过的，就放弃了抵抗，遂被擒！ 所以提醒兄弟们一句：外出执行任务时带单警装备真的很重要！遇到这样的情况就能救自己一命！ 李某的故事就讲完了，他杀人的计划肯定是没有得逞的。 这时候可能有小伙伴问了，同监室的押犯、警察或者法警都和他无冤无仇，李某为啥要处心积虑杀他们呢？ 能提出这个问题的人都是正常人。 李某的心理根本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揣度。 李某不怕死，以杀人为乐。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这种人的特点就是极度漠视生命，单纯的为杀人而杀人，没有任何原因。 他为什么想杀警察呢？就如玩游戏一样，可能在李某看来，监室的押犯就是普通怪，警察就是精英怪，警察局长可能就是副本的小 Boss。 很显然，干掉一个精英怪的成就感要远远大于干掉一个普通怪！ 如果得逞，这个牛，李某可以吹一辈子！ 有大哥风度的「好人」老柯 认识老柯的时候是在 2007 年，那时候他已经在看守所待了一年了。 老柯气质儒雅、衣着整洁，戴个小眼镜，说话平静有力。 虽然老柯 50 多岁了，但是看起来也就 40 多岁的样子。 看守所里什么人最受欢迎？不是什么讲义气的，也不是什么主持公平的人。最受欢迎的在我看来是有钱人，特别是既有钱还舍得花钱的人。 老柯就是这种人，特别能挣钱，也特别能花钱。 看守所里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在外面每个人都是凶神恶煞的主儿，要让他们从心里服气一个人，不容易。 但是，老柯就行！看守所里无论哪个监室，哪个押犯，提到老柯那都是心服口服。 就拿吃饭来说吧！大家都知道，牢饭是免费的，事实上确实免费。但是免费的牢饭很单一，经常每顿就是稀饭馒头。 这样的伙食，时间长了谁能受得了呀！ 想在看守所里吃肉，可以，那就需要花钱了。 看守所里不能用钱，一个人一个小本本，家属可以往小本本上充钱。押犯呢！就能拿着小本本从看守所食堂买肉吃。也不是什么好菜，基本上都是白菜炖肉这种大锅菜，这里又不是开酒店的，有点油星就行了。 一个监室里有十五个人，常常有一半人都没有小本本。 有的人就是因为家里穷，为啥犯罪，还不就是穷！有的人家人对其绝望，伤透了心，不愿意再与他有任何联系。有的人干脆就没有家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饥。有的人是因为愧对家人，不愿接受家人的财物。 无论什么原因，每个监室里都有很多人是吃不上肉的。 但是只要这个监室里有老柯，所有人顿顿都有肉，老柯买单。 可能有小伙伴们有疑问了，这老柯是不是有啥目的！是不是想让别人为他做点什么？ 还真不是。 监室里有一个 60 多岁的流浪老光棍，精神有点障碍，犯了强奸罪。他在外面饥一顿饱一顿，过年都不一定有肉吃，进看守所几个月，顿顿有肉吃，胖了一圈。 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这是老柯在买单。 这老柯还真是做好事不留名。 老柯不仅做好事，他还劝人向善。 有一个小贼，40 多岁，因为偷绿化树被送了进来。 小贼早年下岗，也没固定职业，就靠打零工勉强为生。几年前他认识了几个不良工友，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梦想着一夜暴富。 咱都知道，十赌九骗呀！你听说谁是靠赌博发家致富的？没有。 就在小贼进来的前一天，他身上的钱都输光了，赌瘾上头，为了翻本他就打上了女儿大学学费的主意，这笔钱是他们夫妻俩省吃俭用多年为女儿积攒的，开学就要用，坚决不能动。 这时候谁还管他学费不学费，取出来继续赌，不出所料，很快就又输光了。 这下小贼好像突然醒悟了，虽然自己没本事，对女儿他是极爱的。把女儿学费给输光了，他也没脸回家了。 小贼忧心忡忡，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正好见到附近有一队工人在种绿化树。 2007 年的时候，全国都在大力发展基建，小贼懂行，知道他们种的这种绿化树，一棵也要好几百块。于是他就想到了一个发财的主意。 晚上的时候，小贼开了辆三摩托，将白天工人们刚种好的绿化树都挖了出来，偷走了。 次日白天，工人们上班，发现昨天种的树都没了。 这时候，小贼出现了，对工人们说：听说你们昨天种的树都丢了，我呢！刚好有一批绿化树，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价钱公道，便宜处理，保证和你们丢的绿化树一模一样的…… 工人们马上就把小贼扭送到了派出所。 你看！就这智商，赌博能不输吗！ 小贼到监室以后，不停地哭，觉得对不起妻子，没脸见女儿，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偷个东西钱没落着，自己成了笑话。 不过幸运的一点是，小贼和老柯分到了一个监室。 老柯对小贼说：你本质不坏，就是太单纯了，容易受别人骗。 这样吧！你女儿的学费，我来出，这钱算我借你的。你出去以后就不要再打零工了，到我公司上班，我每月给你发钱，保证比你打零工赚得多。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就是你以后不能赌了，如果让我发现你再赌，你就是欠我老柯的钱，欠我老柯的钱是什么后果，到时候可就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了…… 小贼的事不是什么大事，也没造成什么大的损失。没多久提审的时候，民警告诉小贼他女儿的学费已经有人交了。 小贼回到监室后，痛哭流涕，对着老柯咚咚地磕头。 还有咱管教民警也喜欢老柯，只要是老柯在的监室，押犯都老实，绝对不会打架，老柯还喜欢组织思想学习，每周的心得体会、思想汇报，每个押犯都认认真真地写。就算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押犯，老柯也能让他把监规背得溜熟！ 说到学习，我又想到一件事。 每个监室都有电视，看守所的固定节目，晚上看新闻联播，有时候也放一些警示教育片，看别的不行，只能看这个。当时一些监室的电视坏了，挺影响观看的，而以看守所里押犯的文化程度呢，都不喜欢看这些东西，也就不怎么着急修。 但是到了老柯这里就不行，向所长多次请示，能不能换个电视，这破玩样儿，实在没法用了。 他想把思想教育学习组织起来，看不成电视事小，没法学习事大。 所长也不是不想换，咱都知道，看守所里的电视属于公安局的固定资产，如果更换需要请示审批，然后通过政府采购。 政府采购程序有些繁琐，今年报上去，很可能明年才能拨下来。 老柯也知道，就对所长表示，能不能他花钱往监室里装电视。 所长考虑了一下，虽然让在押嫌犯花钱不合适，但也就几千块钱的事，换新电视是为了大家学习，又不是自己贪污，想装就装吧！ 于是，老柯就通过管教民警通知了他家人，让送电视。 没多久电视送来了，但是万万没想到，送的不是一台，是一卡车，每个监室都有一台。 这时候所长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留下一台，其他的拉走。你教育好自己就行了，其他人不用你操心，没法学习我们自然会想办法。 你看！让一个押犯为看守所的思想教育操碎了心！这听起来真是有点奇葩。 咱刚才写了这么多，可能有小伙伴好奇了，这老柯是为啥被关进来的？他犯了啥罪呀？ 雇凶杀人。 十年前，也就是 1997 年，他雇佣杀手，杀了竞争对手和他的情人，还有他们五岁的女儿。 老柯是有名的沙霸，沙霸是干啥的？以前全市一半的建筑用沙都归他管，后来他的竞争对手死了，生意就被他垄断了。 有人可能有疑问了，这卖沙子赚钱吗？ 赚钱！贼赚钱！ 为了侦破这个案件，我们用了十年时间才找到线索，将老柯送进看守所。但是我们并没有找到足以让老柯枪毙的证据，有的只是间接证据。 老柯不是喜欢思想教育吗！ 他经常在监室内为他的小伙伴们灌输「毒鸡汤」。 主要内容就是自己的成功奋斗史，用一句话就是：当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以自己为例，十年前下辣手除掉了竞争对手，自己虽然被抓了，可是没有证据判我死刑！就算判我个十年，今年五十多，十年后不到七十。而他的竞争对手和他的生意就永远消失了！ 只有像他这样的狠人，才配成为一个成功者，才配像大哥一样受众小弟崇拜。 老柯为什么敢这样气定神闲地为大家灌输毒鸡汤？因为他有恃无恐。 他知道我们警方的软肋：本案最重要的人，杀手老油子，我们没有抓到，没抓到老油子证据链就缺失，就不能判他死刑。 然而我们警方最后还是彻底击碎了老柯的毒鸡汤。2008 年初，我们成功抓捕了杀手老油子。 老柯的转变也是从老油子的落网开始的。 最明显的改变就是老柯带镣了。 在看守所里，只有像前面李某那样可能被判死刑的人才会带镣。为老柯带镣说明了，足以证明他死刑的证据链完成了。 老柯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精神也越来越差，有时候整日缩在墙角，一缩就是一整天，眼镜也不擦了，脏兮兮地随意挂在脸上，头发短短时间苍白了很多，人也不再是那个看起来 40 多岁，意气风发为大家灌输毒鸡汤的魅力大叔，他空洞的眼神甚至有点像那个 60 多岁的流浪强奸犯。 因为老柯知道，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时间不多了。 大约在带镣的第三周，老柯忽然疯了，撕自己的衣服，大冬天裸体躺在放风场，还让人往自己身上泼水。 不再吃饭，吃别人的大小便，把屎尿涂自己一身。 看守所的民警们都知道，老柯是装的，因为老柯不傻，他如果变成精神病能保自己一命。 他把能想到的所有变态行为都试了一遍。他也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毒鸡汤：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确实是个狠角色！ 后来所长看不下去了，单独找老柯谈了一次，大概意思就是： 老柯你以前干的啥事我不管，那是刑警队的事，你来看守所里一年多了，表现也一直不错，咱们也算相识一场。 今天就咱两个人随便聊天，我随便说，你随便听。你有没有精神病，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全看守所的人都说你有精神病也不算，有专业的精神病鉴定医师，人家说了算。 装精神病的以前也不是没有，有好多呢，没有一个成功的！ 没必要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愿赌服输，能坦然接受现实也不失为一个狠人。 如果说以前老柯眼里还有一点点对生命的渴望，自那次谈话后就没了。 老柯也不再装疯了，经常不吃不喝，不说话，像一堆烂泥一样整日瘫在墙角。新进入监室的押犯如果不刻意观察，根本就不会发现墙角这一堆东西是个活人。 再后来，老柯和老油子的判决都下了，都是死刑。不过还不到执行死刑的时候，国家规定每个死刑犯都要经过最高院审核通过才生效。 等待死亡的日子如一个磨盘一样，一点点磨碎老柯作为一个人最后的尊严。 在等待最高院复核期间，老柯可能真疯了。 最开始的表现是在某一天的早晨。 那一天早上大概 4 点，刑警队经过一夜的讯问突破了一个嫌疑人，然后尽快将嫌犯关进看守所，自己还能补个觉。 进看守所需要经过一道道大铁门，哗啦啦啦！在白天可能声音还不太明显，但是在晚上这拉铁门的声音就格外刺耳。 嫌犯正在检查身体，老柯那个监室出状况了。老柯听到拉铁门声，像疯了一样，突然起身，一头扎在厕所的墙角，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无论谁拉都拉不出来。 我们这里的看守所有个习惯，执行死刑的程序一般从早上 4 点开始，4 点钟起床，稍微准备一下，吃顿好的，验明正身，然后押赴刑场枪毙。 很显然，早上 4 点突然响起的铁门声严重刺激了老柯的神经，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变得歇斯底里，他害怕铁门声音的尽头就是他的这个监室，然后拉他出去执行死刑。 随后的日子里，老柯怕很多东西，怕铁门声，怕穿警服的人，怕黑，每天早上他都会在放风场贪婪地吮吸阳光。 熬过了凌晨 4 点，见到了早上的阳光就意味着，又多活了一天。 所以说，像老柯这样的人，在死刑面前他才暴露了自己的最终本质，让大家看清了他——他就是一堆恶臭的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