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被选为太子妃。

可桑家没得意多久，因贪污获罪，落得流放岭南的下场。

我以为我会病死在路上。

可走到一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罪减三等。

我被曾经的六皇子、如今的皇帝接进宫。

他给我金银财宝，给我特殊优待，让我惶恐不安。

我主动请辞，想回到岭南侍奉年迈的父母。

皇帝神色微妙：「既然桑小姐不想留在宫中，不如入了燕王府吧。」

我心脏发沉，谁不知道如今的燕王曾经是太子，去了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我跪伏在地上：「奴遵旨。」

头顶上，瞬间传来杯子气急败坏的破碎声。

1

我是被一台小轿抬进燕王府的。

谁都想不到，半年前风光无限的京城贵女竟落得如此下场。

桑家向来得圣心，当初跟开国皇帝打过天下的人，只有桑家获得这么大的荣宠。

不仅封侯拜相，还赐婚桑家嫡女作为未来的太子妃。

一时间，桑家风光了十几年。

然而好景不长，桑家便被锦衣卫查出贪污四亿两白银，朝廷震怒，恨不得把桑家千刀万剐。

刚建朝的时候，连国库都拿不出这么多钱。

被打入地牢时，我质问过我爹，向来清廉的他为什么要贪污！

我爹对着皇宫的方向跪下去，老泪横流，一声不吭。

我娘几乎哭得肝肠寸断，指着我爹的鼻子骂：「你老糊涂啊！我们一家平平安安的不好吗？」

我脸色惨白，不是桑家有罪，而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天家无情，更何况是过得安逸的桑家。

我以为我们都会死在皇帝的权谋下，掰着手指去数剩下的日子，早就丧失了活的希望。

我娘对太子还有期待，她抱着我不断地安慰：「我们小叶儿是大富大贵之命，太子殿下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只要宋归舟抬我入东宫，哪怕是一个低贱的侍妾，我都能活下去。

可我知道，他不会。

他身为储君不会那么蠢，否则别想要皇位了，更别想让桑家人好过了。

幼弟吃不下牢饭，瘦得骨头凸起。

我心疼他，每次都把软软的白面馒头省给他吃。

这么一小块馒头，平日我看都不看一眼，到如今竟是稀罕物。

2

在牢中的第五十七天，皇帝像是突然想起了桑家。

念及开国功臣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剥夺爵位，贬为庶民，永世不得科考，女子沦落贱籍，男子皆为奴。

和其他贪污受贿的人相比，桑家人还有活命的机会。

全家人跪在牢狱中，叩谢圣恩。

想到此处，我嘲讽地笑了起来。

秋姑姑看着我这般模样，红了眼。

「姑娘，您看开点，您好歹还能过好日子。」

秋姑姑是伺候先帝的老宫女，她待我极好，像是对待亲女儿一样。

半年前桑家出事，她冒死给我送过很多吃食。

宋显让我入燕王府，便把她赐给了我。

我穿着粉衣，梳着粗糙的麻辫。

眼底的泪都滚了出来。

「秋姑姑，我沦入贱籍，哪有好日子过啊。」

从我入府到现在，燕王府没有一个人过来查看，好像把我当成小透明。

秋姑姑抓紧我的手：「姑娘，您千万别自暴自弃，等您有了孩子，您就能在府中安身立命了。」

「宋显能给宋归舟活命的机会吗？」

秋姑姑面容紧张：「姑娘，慎言，皇帝的名讳不能叫。」

秋姑姑给我倒了杯茶，让我好生歇息，便退出去了。

我没想到宋归舟会败给名不见经传的六皇子宋显。

先帝有三子，七女。

哪怕登基的人不是宋归舟，也会是四皇子宋章。

如今宋章被发配到西北带兵，无召不得回京，只留一个宋归舟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我轻叹口气，宋归舟怎么这般没用，怎么就输了呢。

所以半年前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3

喝完冷掉的茶，房门突然被推开，我以为是秋姑姑，便恹恹道：「秋姑姑，我想自己待着。」

「小叶儿。」

听到久违的声音，我无措地看向宋归舟。

我这才看清宋归舟的模样。

他坐在轮椅上，腿脚不便，颈侧有一处长长的刀疤，从锁骨处蔓延到下颚，疤痕要是歪一点，他早就命丧黄泉了。

我强忍着情绪，对宋归舟行礼：「殿下，好久不见。」

「叫我王爷吧。」

我听话地改变称呼：「王爷。」

宋归舟的身子骨似乎很不好，说几句话便忍不住咳嗽。

几乎要把肺给咳出来。

我想上前去给宋归舟顺背，宋归舟对我摆了摆手，脸颊憋得通红。

我看得难受，找了借口：「王爷，我想出去透透气。」

没等宋归舟同意，我就跑了出去。

我知道宋归舟不想让我看到他如今的模样。

宋归舟很要面子，无论何时，他都会把自己收拾得妥当干净。

我从未见过他这么狼狈。

我见时间差不多，转身走了回去，却发现人空了。

宋归舟已经走了。

4

一连好几日，我都想见宋归舟。

可没有他的允许，我只能待在房里。

第四日，来了两个丫鬟。

我知道是宋归舟安排的。

「夫人，您有什么需要吗？」

我被这个称呼搞得不自在，难堪夹杂着不适应。

「宋……王爷他生了什么病？」

其中一个胆大的丫鬟说：「王爷之前逼宫，被当今圣上一刀拿下了。」

「要不是王爷命大，当时差点没活下来。」

我心脏发紧，舌根泛苦，宋归舟没道理会逼宫啊。

他生来便是太子，不管是先帝还是朝臣都寄予厚望，只要他安分守己，听先帝的话，就能等到先帝驾崩顺利登基。

两个丫鬟见我没什么需要，她们便跑去偷懒了。

如今燕王府不能出，不能进，只能被困死在这里。

下人没了规矩很正常。

第九日，我再次见到了宋归舟。

他纳侧妃了。

燕王府难得这么热闹，我望着满府的红，嘴角噙着笑。

秋姑姑看得心疼：「姑娘，您别难过，王爷他心底是有你的。」

谁都知道，当年太子殿下和准太子妃情投意合，羡煞众人。

有没有都不重要了，在活命面前，情爱都是小事，我没有感怀伤悲的资格。

如今我只能偷偷看他，看他跟别的女人拜天地，入洞房。

侧妃是良家女，嫁入落败的燕王府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算是委屈她了。

5

翌日，我被一盆冷水泼醒。

秋姑姑慌张地护住我。

「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桑夫人，她是圣上赐给王爷的侍妾！」

秋姑姑对外只能称呼我为桑夫人。

我抹了一把脸，看到了昨日的侧妃。听秋姑姑说，她姓魏。

她戴着王妃才能佩戴的发冠，但王府只有她一个妃位，无人对她置喙。

「你就是桑叶？曾经的准太子妃？」

我下床对她行礼：「夫人，您折煞我了，现在哪有什么太子妃啊，您才是燕王府最大的人。」

「哼，早上不给本王妃请安，跪满五个时辰再起来。」

我跪在地上，低声道：「是妾身不懂规矩，下回不敢了。」

魏夫人勾起得意的笑：「什么名门贵女啊，不过是阶下囚。」

我满不在乎，莞尔一笑：「整个燕王府的人都是。」

魏夫人脸色大变，抬手甩了我一巴掌：「贱人！」

秋姑姑心疼地捂住我的脸，幸好魏夫人没有打第二巴掌。

魏夫人走后，秋姑姑想扶我起来，我拒绝了。

「姑姑，她要我跪满五个时辰。」

秋姑姑流下眼泪：「我去找王爷。」

「不用了。」

整整五个时辰，起来时膝盖差点要废了。

秋姑姑连忙扶着我，掀开我的膝盖，她看到上面的青紫，又哭了一场。

「姑娘何时受过这种苦啊。」

我低声道：「受过，在牢中，被流放时我受的苦比今日还要痛苦千倍万倍。」

夜里，我发烧了。

依稀间我听到了秋姑姑的啜泣声。

我想张口安慰她，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小叶儿、小叶儿……」

我好像听到了宋归舟的声音。

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宋归舟的手放在我的额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我张了张嘴，归舟哥哥……

等我醒来，鼻尖蔓延着龙涎香味。

入目全是金黄色的帷幔。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小叶儿，你病还没好，要休息。」

宋显对我露出温柔的笑，我只觉得惊悚。

我跪在床上，对他行礼：「陛下。」

「以后你就叫殷灼，是殷家嫡女，我后悔了，后悔放过你了。」

我抬头惊悚地看向他。

宋显摸了摸我的脸：「殷灼，做朕的皇后吧。」

「宋归舟他已经纳妃了。」

我瞳孔微缩：「陛下，我是桑叶。」

我想让宋显清醒一点，这太荒谬了。

殷家是前朝的商户，后来跟随先帝打天下，提供了大量的后勤，之后被安排在不大不小的官职上，宋显登基后，才慢慢被重用。

「如今朕为尊，他为卑，我想要什么，都必须得到。」

我呼吸急促：「你不怕被万人唾骂吗？」

不管怎么样，我和曾经的太子有过婚约，还入过燕王府。

况且我还是戴罪之身，朝廷的言官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小叶儿，只有你待朕好过。」宋显眼神嘲弄，「你忘了，朕是从茅房里生出来的下贱胚子。」

「朕的母妃为了躲避先皇后的迫害，整日躲在茅房里，在里面吃喝拉撒，她好不容易生下我，结果好日子没过过一天就死了，她到死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宫女！」

「你以为朕会在意那些言官，在意那些名声吗？」

「做君子有好下场吗？没有。」

「你跟朕站在一起，一起看那些小人对我们俯首称臣不好吗？」

我低声道：「我要跟我的家人在一起。」

宋显要篡改我的姓，篡改我的身份，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我把他们都杀了。」

宋显的语气很轻，像是羽毛一样轻飘飘地砸在心尖。

我手指紧紧抓着被褥，才遏制住自己的情绪。

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滚了下来。

宋显温柔地吻了下我的额间。

「朕不放心啊，抱歉。」

6

我又病了。

梦到了爹娘，梦到了迅哥儿，他在叫我阿姐。

还梦到了宋归舟给我的桃花酥。

真甜啊。

可我终究还是醒了，正好对上宋显温柔到骨子里的眼睛。

他手里攥着一碗粥，用勺子喂到我嘴边。

我别开脸，恶心到想吐。

「小叶儿，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宋归舟呢？父皇也是，你也是。」

「桑家落得那个下场，他怎么就没想过要帮你呢？」

「是不想，还是畏惧皇权不敢啊？」

「先皇后那么恶毒，生出来的好儿子却人人称赞，真是可笑至极！」

我轻声道：「你母妃侍奉过先皇后，她却背叛了她，爬上了先皇的龙床。如果她没有爬，她还是景仁宫的二等宫女。」

在我看来，都是自作自受。

先皇后确实霸道善妒，对待手下人却是极好。

只记仇，不记恩，真乃小人。

宋显直接摔碎了碗，他狠狠攥住我的下巴：「桑叶，你还在替宋归舟说话！」

我平静地看着他发疯，宋显硬生生气笑了：「殷灼，对，你现在叫殷灼，过几日便是封后大典，从今以后，桑叶死了。」

我心脏刺痛，悲愤交加。

我什么都做不了，连生死的决定都做不了。

我被关在景仁宫，宫女太监们看管得很严。

哪怕我只动一下，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去，到那边站着去，别碍我的眼。」

宫女和太监们乌压压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闭了闭眼：「都起来！」

无人敢动。

我索性跑到窗户边透气。

我要冷静，不能把时间浪费在生气上。

7

封后大典繁琐非常，我被折腾了很久。

一个宫女在我耳边悄悄说：「王爷想要见您。」

我顿了下，笑了起来：「来人，把她拖出去！」

宫女露出惊恐的表情，疯狂哀求：「贵人饶命啊！奴婢犯了什么错啊！」

「你说王爷想见我，是指哪个王爷啊，是辰王还是燕王？」

我下了狠心：「拉出去，杖毙。」

宫女面露灰败，彻底绝望了。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话音刚落，宋显从外面走了进来。

「殷灼，别生气了，你不想见宋归舟，那就不见。」

我盯着嬉皮笑脸的他，心底一阵无力。

外面宫女的嘶喊声渐渐平息。

「陛下，这宫女是你的人吗？」

「景仁宫的人，怎么会是朕的人。」

我不敢想，如果我听信了这名宫女的话，前去赴约，宋归舟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前太子，是如今皇帝的眼中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杀了陛下的人，陛下会怪我吗？」

「当然不会，你是朕的皇后。」

入夜，我突然惊醒，秋姑姑守在外面打着瞌睡。

突然我的嘴巴被捂住，「姑娘，我是十七。」

十七松开了手，连忙道：「属下现在就送您出宫。」

我抓住十七的手：「宋归舟让你来的？」

江十七是宋归舟的人，只有我知道。

他一直在御前替宋归舟办事。

「姑娘，王爷希望您远离是非。」

「抱歉，我远离不了，你快点离开吧。」

我不想白白牺牲掉十七的性命。

这宫中处处都是宋显的人，只要我走一步，后脚宋归舟的人头就会落地。

宋显不是想让我当他的皇后，他是想借机弄死宋归舟。

和后妃暗度陈仓，死罪难免。

「姑娘，我们王爷从未负过你，更没有逼宫谋反。」

「宋显皇位不正。」

「属下哪怕豁出命，也要保护姑娘安危。」

8

我换上太监服，跟着十七走进密道，心脏止不住地打鼓。

我望着十七的后颈，拿起砖头狠狠敲了下去。

十七对我不设防，直接晕了过去。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宋归舟没有负过我，我亦然。」

我转身直接离开了这里。

刚回到宫中，便看到了坐在贵妃榻上的宋显。

地上跪满了人。

我佯装不知：「陛下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宋显看到我，紧张地抱住我。

「殷灼，我以为你走了。」

我心底荒凉一片：「对不起，我太无聊了，想出去转转，和这些下人没什么关系。」

宋显松开了我，嘴角带笑：「可是他们伺候主子不力。」

「陛下，您刚大赦天下，世人皆知您的仁义，我们马上就合籍了，见太多血不好。」

宋显冷声道：「秋姑姑。」

秋姑姑连忙跪在他的脚边。

「伺候主子不力，该当何罪？」

秋姑姑微微欠身：「掌嘴五十，严重者杖毙。」

宋显对我笑了起来：「那就掌嘴。」

秋姑姑被两个太监拽起，一个耳光又一个耳光打了下去，我看得心都在滴血。

景仁宫灯火通明，这是宋显给我的警告。

经过此事，宋显看管我更严了，我像是感觉不到似的，该吃吃该喝喝。

9

封后大典，我早早被宫女叫起梳妆打扮，铜镜里的我美艳动人。

宋显对外宣称，对殷氏女一见钟情，可谁都知道我曾是桑家女。

可万万没想到，宋显竟会让宋归舟亲自举行仪式。

还是以那样屈辱的方式。

宋归舟双腿不能行，瘫软在软垫上，连轮椅都不给他。

「皇兄，殷灼美吗？」

宋归舟低顺道：「皇后容颜，岂能让臣子目睹。」

宋显笑了起来，跟我喝合卺酒。

太监狭长的声音响起。

「礼成！」

全过程我从未看宋归舟一眼。

宋显携着我，冷声道：「皇后对燕王真是情深意重。」

「陛下，妾身是殷家女，和燕王从未见过。」

这话轻易地被传入宋归舟的耳朵里。

我知道，我跟他彻底回不去了。

10

我被秋姑姑扶进景仁宫，秋姑姑劝我：「娘娘，您别怨恨陛下，吃力不讨好。」

「姑姑，做畜生，真的生不如死。」

「娘娘！」秋姑姑恐慌地跪在地上，瞬间泪流满面。

我没有让秋姑姑起身，自顾自地说：「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想，我爹怎么就突然贪污了，宋显怎么就突然登上皇位了呢。」

「前朝内廷，在宋显手里真的就那么坚不可摧吗？」

是夜，宋显占有了我。

那股恶心劲儿经久不散，我还要装作感恩戴德的模样。

宋显抱着光裸的我：「小叶儿，权力的滋味儿真的好。」

「陛下叫错人了，妾身名唤殷灼。」

宋显笑了起来：「对，你是朕的阿灼。」

我摸向宋显的手，拉着他放在我的肚子上。

「陛下，给妾身一个孩子怎么样？」

宋显高兴极了，又要了我很多次。

皇帝宠爱新后，帝后和睦，整个景仁宫的人脸上都带着光。

11

过几日，我见到了我名义上的母亲。

殷夫人对我下跪行礼，我随手抬了抬：「母亲请起。」

殷夫人笑着说：「娘娘，这是娘亲做的桃花酥，您尝尝？」

我盯着粉嫩的桃花酥，唤来秋姑姑试毒，殷夫人脸色难看了一瞬，但很快恢复自然。

很甜，但心底怎么就这么苦啊。

「母亲，本宫乏了。」

殷夫人只好离开，连跟我套近乎的机会都没有。

一整盘的桃花酥被我吃得一干二净。

桑府上曾经有一棵桃花树，宋归舟偷偷翻墙找我玩时，总会带走桃花瓣。

然后再做成桃花酥赠给我，我嗜甜，他总会加很多糖。

东宫规矩很多，这是宋归舟从小到大做的唯一出格的事。

这份甜，我一直记在心底。

年少时，在桃花树下等待宋归舟到来的桑叶，彻底死了。

宋显对我依旧新鲜，总缠着我欢爱。

终于，我有喜了。

怀了仇人的孩子。

我又哭又笑，摸着肚子，乖啊，帮帮娘吧。

与此同时，燕王府也传来喜讯。

魏侧妃也有了。

宋显听闻此事，设了家宴。

宋归舟坐在轮椅上，旁边跟着魏夫人。

「如今皇后有喜，皇兄的侧妃也有喜了，这全是大喜事啊。」

宋归舟端起酒杯：「陛下，臣敬您。」

「皇后，你去把皇兄的酒端来。」

我起身缓缓走到宋归舟的身边，很克制地拿过酒杯，喂给了宋显。

宋显高兴得脸颊都红了。

曾经的对手对他俯首称臣，他的爱人对他百依百顺。

皇权的滋味，让他喜不自禁。

宋显喝高了，胡言乱语起来。

他羞辱似的拍了拍宋归舟的脸。

「太子殿下，你不是很了不起吗？你不是明月清风，不屑同我说话吗？你的太子妃如今在给我生儿育女。」

我坐在高位，不发一言。

宋归舟狼狈地低下头。

宋显羞辱够了，抱着我，手掌直接伸进我的胸口。

我被恶心地胃部翻涌起来，没忍住推开宋显，吐了出来。

秋姑姑连忙给我顺背：「陛下，娘娘可能是孕吐。」

宋显脸色这才好上那么一点。

「快！宣太医！」

隔着空隙，我跟宋归舟仓促地对视一眼。

太医只给我配了安胎药，我不放心让秋姑姑检查了一遍。

入夜，我询问秋姑姑：「宋归舟如今的身体怎么样了？」

宫外的事，我只能寄托在秋姑姑身上。

「娘娘，宫外的人都说，王爷不能人道。」

「陛下对王爷用了极刑。」秋姑姑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僵了一下：「那魏侧妃的孩子哪来的？」

我细想了一下，宋归舟不可能无缘无故娶亲，那魏侧妃定是宋显的人。

「娘娘，奴婢是看着您长大的，您放下从前的一切吧，奴婢只想您幸福快乐一生。」

我抓紧秋姑姑的手：「从桑家贪污那天起，我就彻底放不下了。」

12

八月的天依旧很热，我的肚子大了起来。

辰王宋章突然班师回朝了，不过只有他一个人。

他看到我，跪下行礼：「臣见过皇后娘娘。」

「平身吧。」

宋章远远地看着我，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块玉，飞速地塞给秋姑姑，转身离开。

秋姑姑连忙把玉递给了我。

看到熟悉的玉，我的眼泪滚了出来。

「迅哥儿，是迅哥儿。」

秋姑姑看了看四周的人，低声道：「娘娘，您别哭，不能哭的。」

我挤出笑：「好，我不哭。」

这块玉一共两枚，我一个，迅哥儿一个。

我的那块玉早在流放路上被别人抢了。

我的弟弟还活着。

13

再次见到宋归舟，是在秋收之后，宋显举办狩猎。

「四皇兄，先皇之前说你的剑术最好，不妨我们比一比。」

宋章对宋显拱手：「陛下，折煞臣了。」

「就可惜二皇兄了，不良于行，只好待在女人窝里。」

宋归舟面容不显，似乎没被宋显的话干扰。

宋显直勾勾地看向我：「阿灼，你身子重，当心。」

我笑着点头：「陛下莫忘了，臣妾想要一只漂亮的小狐狸，要活的。」

「朕定会为你捉来。」

宋显和宋章一起骑马远走。

这时，魏侧妃突然离席。

我递给秋姑姑一个眼神，秋姑姑心领神会地跟了过去。

「娘娘，这桃子是陛下特意从南方运来的，再不吃就坏了。」

「坏了就坏了吧，这天气好热，我不想吃了。」

我躲开宫女的手，起身离开。

「娘娘！您身子重！慢些！」

「你们好生待着，小夏子会陪本宫。」

小夏子是宋章塞给我的人，之前伺候过先帝的德妃，德妃是宋章的生母。

不是我轻信宋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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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名称：《奴家坠落》

大女主、虐恋、追妻火葬场、爽文、复仇、宫斗宅斗、古代、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