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刷到一个贩剑文案。

反手就复制粘贴，发给了我哥：

【我们已经做了太久的兄妹。】

【可我现在不想跟你做兄妹了】

【我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我想勇敢一点。】

几乎就在我最后一条消息——

【请问我可以做你爸爸吗？】

发出的同时，我哥回复道：

【我答应跟你在一起。】

随即又秒撤回。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打了个问号，却发现我哥已经把我拉黑了。

……

01

周五晚上。

我躺在宿舍床上给我哥发消息：

【明天老时间来接我呗？】

红色的感叹号已经消失。

消息顺利发了出去。

两分钟后，对面回复：

【好。】

我长松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我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从小到大，我没少贩剑。

他哪怕再生气，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第二天消气了，还是任劳任怨地给我洗衣服做饭。

我想，或许正因如此，我才会这么恋家。

就连上大学，都舍不得离开本地，离开他。

一夜安睡。

次日，我背着书包，开开心心地出门。

我哥已经在老地方等我。

他穿着上次我们一起去买的风衣，微低着头，露出一截在领口上方、异常漂亮的后颈曲线。

「哥哥！」

我跳过去，搂住他的肩膀。

我哥愣了下，随即捏住我的手腕，将我从他身上拎开。

他用一种很复杂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而我又笑嘻嘻地轻撞他：

「穿这么帅，拍杂志呢？」

他叹了口气，像是无语极了。

「许笑忱，我记得你小时候被门挤的是头吧？怎么长大了反倒没心没肺呢？」

「说什么呢，叽里咕噜的。」

我绕过他坐进车里。

我哥也跟着坐进来。

今早下了一场雨，温度骤降。

而我又爱美，还穿着新买的吊带裙。

哪怕坐进了车里，仍觉有点冷。

「哥哥。」我搓了搓胳膊，看向身侧，「你外套能不能给我穿？」

不知为何，我哥沉默了一瞬。

然后才解开扣子，丢给我。

我赶紧把衣服套上，顿觉暖和许多。

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就跟他唠嗑。

「哥哥，你吃早饭了吗，你几点起的呀，你这周末不用加班吧，你衣服怎么这么香呀……」

说到这，我愣了，我哥也愣了。

「真的好香啊。」

我把头埋进他衣服里，狂嗅起来。

「哥哥，你喷香水了吗？」

「……没有。」

「那怎么这么香？你不会有体香吧？」

我继续狂嗅。

「许笑忱。」我哥像是忍无可忍了，「再多嘴，就把衣服还给我。」

「那不行。」

我把领口裹得更紧。

坐直时，视线刚好从后视镜里扫过，意外地看见了我哥通红的耳朵。

「哥哥你……」

「闭嘴。」

「得嘞。」

02

爸妈出去旅游了，家里空荡荡的。

我哥进了门就去倒水。

试了一口，温度太烫。

又把杯子放在手边，等水凉。

我见状，忽然想起书包里还有大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赶紧拿出来递给他。

「你喝这个。」

我哥盯着瓶子，又露出了那种晦暗奇怪的眼神。

我赶紧解释：

「放心吧，是我今早刚拧开的，不是那种剩了好几天的。」

我往前送了送。

他依旧没接。

直到这时我才反应过来——

「你不会嫌弃我吧哥哥？我们小时候还用同个奶瓶喝奶呢。」

「……」

我哥沉默。

终于伸手，接了过去。

我就托着下巴，坐在旁边看着他喝。

「哥哥。」

我忽然喊他。

「又怎么了？」

「你喉结好大呀。」

我真情实感地夸他。

我哥却呛到了，咳得昏天暗地。

半晌才缓过来，一下下、用力地揉着眉心：

「你一个小姑娘，能不能别总说这些奇怪的话？」

「哪里奇怪了？」我不服，「不是你教我的吗？要有善于发现美的眼睛，要学会多夸别人。」

「……」

我哥哽住。

他的耳朵又渐渐充血，红得要命。

见我视线落在上面，他咬着牙推我。

「赶紧上去，回你自己的房间。」

我撇了撇嘴，抱着书包往楼梯走。

只是走了一半，又忽然想起什么。

回头道：

「哥哥，晚上别做饭了，我们出去吃呗，顺便看个电影。」

「不行。」

他果断拒绝。

「求你了。」

我熟练地撒娇。

「我看网上评分可高了，我室友喊我去电影院我都没去，就为了回来跟你一起看。」

我哥默了默。

看着我，叹了口气：

「好吧。」

03

票我已经买好了。

我哥去排队取票。

我去买爆米花。

回来时，就见他坐在长椅上。

薄唇紧抿，死盯着我。

这种过于专注、带着审视意味却又明显不得其解的眼神，配上他此刻竭力维持的平静表情，显得格外矛盾而奇怪。

「怎么了？」我问他。

「你买的情侣套票？」

「是呀。」我点头。

「为什么？」

「套票更划算呀，而且情侣座中间的扶手还可以推起来。」

我哥浑身都透着一种僵硬的紧绷感。

「为什么要推起来，你想干什么？」

「想跟你说悄悄话，讨论剧情不行吗？」

我疑惑地看着他。

可能是我脸上的困惑太明显，我哥一下闭上了眼。

「别折磨我了好吗？」

他声音太轻，像是自言自语。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但他却紧抿着唇，不愿再说。

电影果然很好看。

散场后，我特地发了个朋友圈，还发了一张跟我哥的合照。

大学室友秒评：

【这就是你天天挂嘴边的哥哥吗？你们家的脸太权威了，我嘶哈嘶哈。】

我被她逗笑。

举起手机给我哥看：

「哥哥，我室友夸你长得帅。」

我哥视线看了过来。

然而就在这一秒，又有一条新评论弹了出来。

【我去，学妹你男朋友帅炸了啊，你不厚道，说好了咱们社团谁脱单都要请吃饭呢！】

我强忍笑意，打字回复道：

【什么啊，这是我亲哥。】

【对不起对不起。】

学长赶紧道歉。

我哥却在这时幽幽道：

「许笑忱，我不是你亲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严格来说，我们甚至不算一家人。」

我愣了下。

抬头看他。

确实。

这些年我太依赖他了。

都要忘了，他并不是我亲哥。

他妈跟我妈是最要好的闺蜜。

后来，他妈病逝，他爸为了能入赘豪门，直接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

是我妈看他太可怜，才把他领养回家。

一眨眼，就过去了这么多年。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要跟我、跟我家撇清关系。

心里一时又酸又涩。

「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哥哥呀……」

「呵。」

我哥发出了一种介于叹息和嘲讽之间的气声。

「行，我记住了。」

他说完。

径直往外走去。

04

或许我哥说得对，我这人就是没心没肺。

我知道他好像不高兴了。

可我不知道，他具体哪里不高兴。

这些年都是他在哄我，我好像从没哄过他。

不过没事，我记得他说过——

无论何时，不管我们有何矛盾，睡了一觉，就不许再生气了。

于是过了这一晚，我还是照常和他相处着，权当已经和好了。

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我哥虽然依旧对我很好，却又似乎变得疏离起来。

以前他还会时不时摸摸我的头，捏捏我的脸。

但现在，他却好像竭力避免着跟我有肢体接触。

哪怕对我笑，笑意也不达眼底了。

唉。

男人的心事也挺难猜。

猜来猜去猜不明白。

又一个周三。

是我哥的生日。

往年不管他跟谁一起过，必须再跟我单独过一次。

可这次，他给我发来消息，说他的同事非要给他庆祝生日。

【你要不要来？】

【要是没空的话，就算了。】

【不过我这个月很忙，就不单独再跟你过一次了。】

【好吧。】

我有点失落，但也清楚。

我哥现在工作了，一切都要以工作为先。

既然他忙，我也不能为难他。

【你来不来？】

我哥又问了一遍。

给我发了个定位。

【课太多，我就不去了。】

我回复完，对面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可好几分钟过去，才弹出简短的两个字：

【好的。】

好什么呀。

我骗了他。

我礼物都准备好了，怎么可能不去给他过生日呢？

05

晚上。

我下了课，就立马打车去我哥发的地址。

到了楼下，我给他打电话。

他很快下来，脸上都是诧异。

「你不是不来吗？」

「嘿嘿。」我笑，「骗你的，我想给你个惊喜。」

我把手里的蛋糕递给他。

「这是我亲手做的，哥哥，生日快乐。」

我哥眼神闪了闪。

他看向我，眼底有许多我看不懂的情愫与挣扎。

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

「进去吧。」

我跟在他后面，往 KTV 里走。

有一段路没有灯，我赶紧抱住他的胳膊。

我哥下意识想推开我，却被我抓得更紧。

「哥哥，别推我，我看不见路。」

我哥僵了僵。

最终，还是任凭我将他的胳膊往怀中深处扯了扯。

「哥哥。」

走着走着，我又忽然喊他。

「怎么了？」

「你真的好香啊。」

「闭嘴。」

「得嘞。」

推开包厢的门，里面大概坐了七八个人。

其中有个女生格外热情地迎上来，要接我哥手里的蛋糕。

不过，我哥没给她。

幸好，我哥没给她。

女生的手悬在半空中。

她好像也不觉得尴尬。

拍了拍手，又笑眯眯地看向我，问我哥：

「江屿，这就是你妹妹啊？」

我哥点头。

她又道：

「天天听你说回家给妹妹做饭、接妹妹放学，我还以为你妹才十来岁呢，结果居然已经这么大了。

「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什么不是靠自己，现在的小姑娘还是太娇生惯养了，以后嫁人可怎么办？」

「我不急呢。」

我挠挠头。

女生又道：

「妹妹，你哥照顾你是他有责任心，但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总不能一直折腾他吧？这也太影响他的生活了。

「我觉得你可以找个男朋友，让男朋友照顾你。」

「我倒是想找呀。」

我摊手。

「但我从小就看着我哥这张脸长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般男生很难再入我的眼了。」

「这样啊……那我们加个微信吧。」

女生拿出手机。

「我这里有几个合适的男生，可以介绍给你。」

「也行。」

我也拿出手机。

只是，还没点开屏幕，就被我哥抢走了。

「沈薇。」我哥语气淡淡，「你要是再乱说话，就出去，我妹还小，我不想她因为谈恋爱影响学习。」

「她还小？」

沈薇语气夸张。

我哥却没再理她。

推着我的肩膀，带我落座。

06

宿舍门禁是十一点半。

十点五十，我就趴在我哥耳边，小声对他道：

「我得走了，明天我还要上早八呢。」

我哥抖了一下。

「我送你。」

「不用了，你是主角，怎么能走呢？我打车就行。」

我说着，拍了拍我哥的手。

跟大家道别后，推门而出。

只是，我才刚走到那条漆黑的走道，就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吓了一跳。

「是我。」

「哥哥！」

我跟八爪鱼一样缠了上去。

「不是说了不用送吗？」

「那你倒是先松开我呢？」

我哥有点僵硬。

但还是任凭我扒拉着他，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我又让我哥回去。

他却直接拉开了车门：

「别说了，赶紧上来。」

不过也幸好他坚持送我，因为直到半路，我才猛然想起，我的礼物还没送。

我赶紧让我哥把车停在路边。

从书包里取出一条围巾。

「我亲手织的，好不好看？」

我很得意，把围巾抖了又抖。

我哥却问我：

「你还给其他人织过吗？」

「怎么可能，除了你，还有谁值得我亲手织围巾啊？」

我把手伸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织，你看，我手指头都戳烂了。」

我哥垂眼，看向我指尖。

「疼不疼？」

他语气忽然温柔下来。

我瞬间觉得，之前那个跟我毫无隔阂的哥哥又回来了。

于是熟练地撒娇卖惨：

「疼啊，哥哥给我吹吹。」

轻柔的呼吸洒落在我指尖。

我哥拉着我的手，揉了又揉。

「笑笑。」

他忽然喊我。

「嗯？」

「别听沈薇的，不要乱交男朋友。」

「嗐，我就是想交，也没发展对象啊。」

「你就没有喜欢的人吗？」

「哥哥。」

我哥猛地一僵。

我有些不明所以。

挠了挠头，继续说话：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天天看着你这张脸，我也看不上别人呀。」

不知为何，我哥的表情忽然很失落。

攥着我掌心的手也收紧了几分。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好几秒后，才又问我：

「那，你会看上我吗？」

「拜托，你是我哥，我才没那么变态好吧？」

我脱口而出。

我哥直接松开了我的手。

他极快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动着。

嘴角似乎想扯动一下，但最终也只是无力地抿成一条直线。

「哥哥？」

我莫名有些不安。

我哥却没再回应。

车子一路飞驰，很快到了校门口。

推门出去时，我试探地问他：

「我这个月底有舞蹈比赛，等时间地点出来后我发你，你能来看我吗？有你在我底气足一点……」

「不行。」

我话没说完，就被我哥打断。

「我跟你说过了，我这个月很忙，没空。」

「好吧……」

忙。

忙就没有办法了。

07

我哥话说得这么笃定。

我以为，他绝对不会来看我比赛了。

但没想到，这天，我刚上台，就在人群里看见了他。

我哥果然还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我一颗心瞬间轻松起来。

比赛完，我赶紧直奔后台。

想要换衣服，去找我哥。

但刚出门，就遇见了我们班班长。

他抱着一束花，不由分说地塞进我怀里。

「许笑忱，你太厉害了，你肯定能拿奖。」

「谢谢。」

要么班长人缘好呢，说话真好听。

我们又嘻嘻哈哈地聊了几句。

忽然，我感觉到有一缕冰凉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仿佛直觉般，我赶紧转身，看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我哥站在那，怀里同样抱着一束花。

我赶紧跟班长告别，朝我哥跑过去。

来到他面前，我还没站定，就一把抓起他的手，按在我心口。

「哥哥，我都快紧张死了，你听我心跳超级快。」

我哥的手一下僵住。

下一秒，他用力抽回。

抿了抿唇，问我：

「你是见到他紧张还是比赛紧张？」

「他，哪个他？」

我一头雾水。

我哥抬了抬下巴。

「那边那个，刚才给你送花的。」

「嗐，那是我们班班长，我跟他很熟的，有什么好紧张？」

「很熟是有多熟？」我哥继续问，「是熟到也可以拿着他的手摸你的心跳吗？」

我愣了下。

此刻的我哥忽然变得很陌生。

他死死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眼白因为压抑的情绪而微微泛红。

瞳孔深处更是仿佛有潮湿的、不见天日的苔藓在疯长。

「许笑忱。」

他一点点向我靠近。

我几乎本能地后退。

直到，被他逼进角落。

「哥哥……」

「不要这样叫我。」

我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到指痕深陷。

「我从来就不是你哥哥。

「是不是我对你太好，太百依百顺，让你忘了，我也是一个男人？」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像潮湿冰冷的蛛网，正无声地缠绕上来。

我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我哥又继续道：

「我已经在努力忍了，可你为什么，偏偏要一次次撩拨我？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我，我……」

我舌头打结。

我哥的唇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停在我耳边，轻蹭，一字一顿道：

「我给你最后一次逃跑的机会。

「下一次，如果你再撩我，我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定会把你给……」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从齿缝中挤出。

08

我逃回了宿舍，惊魂未定。

此时此刻，我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了。

我哥喜欢我。

不是对妹妹那种喜欢。

是男人对女人那种喜欢。

可他是我哥啊。

我崩溃地把头埋进被子里。

接下来的几天，我只要想到我哥就心烦意乱。

打开微信，看见他的名字被置顶在最上面，心里就跟长草一样。

细密尖锐的痒意混着焦躁，从心口一路堵到喉咙。

我赶紧把置顶取消。

可心情仍旧没有轻松一点。

每次有消息弹出，我都怀疑是我哥。

手颤颤巍巍地打开锁屏。

也不知自己到底是逃避还是期待。

几次下来，我哥的消息还没收到一条，我倒是越来越紧张。

我甚至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擂在胸腔里的一面鼓，震得我坐立难安。

太折磨人了。

我干脆把我哥设置成了免打扰，再折叠起来。

可即使这样，每隔一段时间，我还是忍不住下滑，找到他的聊天框。

确认他真的没有给我发消息，再返回顶端。

一天。

两天。

三天……

我都快神经衰弱了，我哥却始终没再给我发过消息。

室友都看出了不对劲。

趁着课间，问我：

「等谁的消息呢，这么魂不守舍？」

「没有。」

我赶紧把手机收起来。

她「啧啧」两声：

「许笑忱，你有情况啊。」

「没有。」

我否认到底。

可室友显然不信。

「还不承认？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我跟我男朋友闹别扭时就是你这样。」

我愣了下。

「不，不是男朋友。」

「那就是确实有情况喽？」

我：「……」

「说说嘛。」室友轻撞我，「什么时候背着我发展出来一个暧昧对象？」

「真的不是暧昧对象。」

「行吧。」

室友叹气。

见我不愿说，也不再为难我。

09

周五这晚。

按照惯例，我一定会跟我哥确认一下，他明早有没有空来接我。

但不知为何，这回，我就是不想主动给他发消息。

而直到十二点，他也没有找我。

对话框里一片空白。

我气得把他拉黑，可半夜，想想他也没做错什么，又把他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次日清早。

抱着最后一丝期待，我还是在老时间出门了。

可校门口，熟悉的地方空空如也。

我哥真的没有来接我。

心里顿时失落得厉害。

我抱着书包，灰溜溜地回了宿舍。

室友看见我，很是意外。

「你哥今天没来接你吗？」

我的眼睛本来只是有些酸涩。

被她这么一问，泪水直接决堤。

「这是怎么了？」室友手忙脚乱地给我递纸，「跟你哥闹矛盾了？」

我抽噎着：

「我不知道算不算闹矛盾。」

「那你跟我说说，我帮你分析一下。」

「我……」

我咬着下唇，有些难以启齿。

室友起初还在耐心等我。

可某一刻，她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震惊地问我：

「许笑忱，你这几天等的，不会是你哥的消息吧？」

我点头。

她猛然瞪大眼。

「不是亲哥。」

我赶紧解释。

她松了口气，又很快透出一种隐隐的兴奋。

「你喜欢你哥啊？」

我吓了一跳，赶紧摇头。

可摇到一半，又沮丧地顿住。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

室友坐到我身边。

「我问你，你哥要是牵你的手，跟你贴贴，吃你吃过的剩饭，喝你喝过的水，你能接受吗？」

「为什么不能接受？」

我有些迷茫。

「那我再问你，如果这些事情换成另一个男人对你做，比如你一直觉得不错的班长，你会是同样的反应吗？

「还是会觉得有点排斥？」

我默了默。

「会排斥，但也有可能是我跟我哥太熟了。」

「好，那假如——假如你哥现在告诉你，他谈恋爱了，你第一反应是好开心呀，祝福祝福，还是会觉得有点不舒服？」

心里没来由一紧。

半晌，我听见了自己干涩的声音。

「会，会有点不舒服吧。」

「那不就得了，你喜欢他。」

室友下了判断。

我嘴巴下意识张了张，却只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啊？」

「可他是我哥。」

「又不是亲的。」

室友恨铁不成钢。

我终于认命。

在我哥没有理我的第五天，我确诊了对他的喜欢。

10

在室友的怂恿下，我打车回了家。

客厅里，只有我妈一个人坐着。

我有些心虚地从她面前经过。

上楼，推开我哥的房门。

然而，我没想到，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所有属于我哥的东西都不见了。

我心里一慌，赶紧冲出门。

扒住栏杆，问我妈：

「妈，我哥呢？」

「他没跟你说吗？他搬出去了。」

「搬出去了？为什么？」

「他说他最近谈恋爱了，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一瞬间，我的耳朵里灌满了杂音。

我没想到，室友的假设居然这么快就成了真。

楼下，我妈嗑着瓜子。

还在补充：

「我问他是谁，他不肯说，让他领回家里吃饭，他也说不着急，不过我感觉，我应该已经见过那个姑娘了。」

「是谁？」

我轻声问。

喉咙干得发紧。

「就他那个同事吧，你哥搬家那天，她还来帮忙呢，自我介绍说叫沈薇，好像是……」

原来是她。

我眼泪都快掉出来。

怕我妈发现，赶紧垂下头，回了房间。

只是，坐在床上，我越想越生气。

凭什么？

是他向我表白，把我搅得心神不宁。

现在他拍拍屁股走了，还和同事谈上了恋爱。

我呢？

我怎么办？

不行。

我要找他问清楚。

11

我给我哥发去消息。

【你现在住在哪里？】

想想觉得太突兀，又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

【妈让我给你送点东西。】

对面很快发来一个地址。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竟然，就没有下文了。

我又生气又委屈，觉得自己简直太跌份了。

但又觉得有些事情绝不能不明不白。

深吸了一口气，我快速下楼。

从冰箱里拿了两个水蜜桃，骗我妈说出门找朋友玩。

实则打车，直奔我哥的住处。

半小时后，我站在了他门口。

手举起又放下，放下又举起。

竟然有点不敢敲门了。

是的。

我害怕在里面看见沈薇。

然而，我正踌躇着，门却自己开了。

我哥穿着一身米白色居家服，温柔人夫感拉满。

只是，出口的话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柔。

「猫眼里看你半天了，举手放下、举手放下的，许笑忱，你在我门口做广播体操呢？」

他给我拿了双拖鞋。

一边领我进去，一边问我：

「妈让你给我带了什么？」

「这个。」

我从书包里拿出那两个水蜜桃。

「就这？」

「嗯。」

我镇定回答。

眼睛不动声色地将四周扫视了一遍。

确定没有女士用品，才稍稍松了口气。

「哥哥。」我喊他。

「怎么了？」

「你谈恋爱了吗？」

「迟早要谈的。」

「跟沈薇吗？」

我哥皱了皱眉：

「你问这个干什么？」

「妈说你跟沈薇谈恋爱了，可上周，你不是还说喜欢我吗，难道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12

我有点紧张。

死死掐着掌心，努力让自己说出的话语气如常。

说完，就赶紧垂头，不敢和我哥对视。

然而好一会儿，对面依旧寂静。

我又忍不住悄悄抬头，去瞟我哥。

他的神色很复杂。

我的脑子里一下蹦出一个词。

困兽。

是的。

眼前的他手臂微微颤抖着，牙关咬得极紧，我甚至能隐约看见他太阳穴处细微的跳动。

「许笑忱。」

他哑声喊我。

「我上次是不是警告过你，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再撩拨我，我就……」

「我知道，我没忘记。」

我赶紧打断他。

生怕他再说出那两个让我无比羞耻的字。

「那你还来招惹我？」

「因为我想要一个答案，这决定了我要不要告诉你我的答案。」

「什么意思？」

「你先说，你在跟沈薇谈恋爱吗？」

「没有。」我哥抿了抿唇，「我跟妈开玩笑的，只是找个借口搬出来。」

「那就好。」

我呼出一口气。

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想到室友的鼓励——

直白一点，直接一点。

我闭了闭眼，心一横道：

「哥哥，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我想通了，我也喜欢你。」

我哥呆住了。

他像一尊泥塑木雕的假人。

好半天，才难以置信地问我：

「真的吗？」

「真的。」

巨大的惊喜从我哥眼中迸射出来。

他朝我伸出手，似乎想抱我。

我赶紧后退一步：

「等等哥哥！

「我虽然想清楚了自己也喜欢你，但一时半会儿，我可能还没办法适应，你从我哥变成了我男朋友。

「所以，能不能给我一个过渡期，让我做一下心理建设，我们再确定关系？」

「当然可以。」

我哥摸摸我的头。

我脸红得厉害。

但，即使这种时刻，我也没忘了我此行的目的。

又问他：

「哥哥，妈说沈薇那天帮你搬家了，她为什么会去帮你搬家？你们关系这么好吗？」

「她自己去的。」我哥无奈，「我根本没喊她，我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了她。」

「真的吗？你确定不喜欢她？」

「我确定，我只喜欢你。」

明明不是第一次听他用这么宠溺的语气说话，但我竟莫名羞涩起来。

赶紧垂下头，试图用头发挡住发烫的脸颊。

「那你搬回去吧，好不好？」

「为什么？」

我哥问。

我觉得他是故意的。

这还用问为什么吗？

当然是因为——

「我想每次回去，都能看见你。」

「好。」

他轻笑。

小雨初霁晴方好。

13

我哥虽然搬回去了。

但没过两天就去出差了，来回要大半个月。

在我印象里，这好像是他到了我家后，我们分开最久的一次。

我承认，我有点想他。

以前，我只把这种感觉当作是对哥哥的思念。

但认真想想，我爸跟我妈出去旅游了一个多月，我也没有这种抓心挠肝、希望他们明天就回的感觉。

我哥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

我居然到现在才意识到。

出差的工作太多，我哥只有在每晚下班后，才能跟我多聊一点。

一天、两天、三天还好。

但时间久了，我盯着那些小蝌蚪般的字，总有些心猿意马。

此刻，我想到了我的军师室友。

她像追更一样，隔两天就要询问一下我和我哥的进度。

我点进跟她的聊天框，发了个小猫投降表情包。

【怎么办？我想听听他的声音，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室友发来一条 60 秒的爆笑语音。

笑得我脸红不已。

【你跟他说，这边下雨又打雷的，你有点害怕，想跟他打电话。】

【我又不是甄嬛。】

【你别管。】

我扇了扇脸上的热意。

还是给我哥发去消息：

【哥哥，这边下雨又打雷的，我有点害怕，你能给我打个电话吗？】

消息才刚发出去，我哥的视频电话就弹了出来。

我下意识整理了一下头发。

然后才按了接通。

「喂。」

我哥的声音含着笑，像是打趣一样。

「笑笑，我居然不知道，你怕打雷。」

「刚怕的。」

我故作镇定。

「行。」

他不再笑。

这一晚，我哥一直在温柔地陪我聊天。

他好像还在工作，总有隐隐约约的键盘敲击声传来。

「我会不会影响你呀？」

我试探地问。

「不会。」

我哥回答得很快。

「就一点东西要搞了，而且我听见你声音很开心，工作都更有奔头了。」

我脸颊一热。

他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尽量少说话。

最后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我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我赶紧充上电，重新开机，点开跟我哥的对话框。

才发现，我们居然通话了 8 个多小时。

我有点紧张。

我昨晚没打呼噜没没磨牙吧？

……算了。

管他呢。

我什么样子我哥没见过。

这么多年我都没顾忌过形象，现在就算想顾忌也晚了。

我拍了拍我哥的头像。

对面很快发来消息。

【醒了？】

【嗯。】

【家里还打雷下雨吗？】

我犹豫了一下。

【其实……家里一直是晴天。】

我哥发了个从我这拿的小猫偷笑表情包。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没有家里的天气预报。】

【但你想我了，虽然表达得比较隐晦，我还是觉得很高兴。】

【笑笑，你终于开点窍了。】

这叫什么话。

我挠挠发烫的脸颊。

难道我以前很迟钝吗？

14

我哥出差回来时，我正在图书馆看小说。

手机忽然弹出消息：

【我在你学校门口，你现在有时间吗，出来跟我见个面？】

我的心瞬间怦怦直跳。

一边往外跑，一边用前置镜头照了照。

还好还好，今天化了妆。

……

校门口，老地方。

我哥正斜倚在车上。

他大概回来前还在工作，穿了一身熨帖的深色西装。

头发打了发蜡，梳得一丝不苟，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和清晰如刻的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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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名称：《哥哥的爱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