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给孩子每年发了 3600 元补贴。

我正要申请的时候，身后传来老公陈阳轻飘飘的声音：

「老婆，这笔钱还是我来领吧，领完给妈买点营养品。」

我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1

我的手停在半空，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儿童福利补贴界面。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信了，又耐心重复了一遍：

「我说，这三千六给咱妈买营养品。她最近身体不好，总念叨腰酸背痛。」

「咱妈？」

我挑了挑眉，「哪个咱妈？我妈身体好得很，前两天还去跳广场舞了。」

陈阳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你明知故问什么？当然是我妈！」

我被他的逻辑气笑了。

这笔钱，是国家明确规定，用于儿童健康成长的专项补贴。

我的孩子乐乐，今年才一岁，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不说别的，光是每个月的奶粉尿不湿，费用就不止这个数。

我还没说话，陈阳又补充了一句，带着一丝理所当然。

「再说了，我们是一家人，这个钱谁花不是花。」

他一字一句都在戳着我的心窝。

我深吸一口气，坐直身子正对着他。

「陈阳，这是给乐乐的钱。」

「我知道是给乐乐的，」

他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乐乐还小，他有吃有喝的又不缺什么。这 3600 块钱，对咱妈来说，是儿子的一片孝心。」

孝心？

用我儿子的钱，去成全他的孝心？

我胸口一阵发闷，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发颤。

「那你自己的工资呢？你的孝心为什么需要动用孩子的补贴？」

陈阳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林舒，你怎么回事？就为了这点钱，跟我算这么清楚？」

「我告诉你，这钱，是妈点名要的。」

「她说，她不要我的，就要这笔孙子的钱，听着吉利，心里舒坦。」

我气得笑出了声。

这理由着实有些荒唐。

我站起身，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你让她死了这条心吧。这钱，一分都别想动。」

陈阳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失望。

「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他摔门而去。

2

我看着紧闭的房门，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我婆婆。

我划开接听，还没开口，她尖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林舒！你什么意思？！」

「我让陈阳要点钱怎么了？那是给我大孙子的福气钱，我这个当奶奶的沾沾光，有什么不对？」

我捏紧了手机，冷冷地回道：「妈，那是国家给孩子的补贴，不是什么福气钱。」

「补贴怎么了？补贴就不是钱了？」

「我告诉你，这钱我今天就要定了！你不给，就是不孝！」

「陈斌谈了个女朋友，人家姑娘第一次上门，不得给个大红包？我寻思着这 3600 块正好，听着也吉利。」

陈斌，我的小叔子，今年二十五岁，游手好闲，没个正经工作。

我终于明白了。

什么营养品，什么沾福气，都是借口。

这笔钱，真正的用途，是给小叔子的女朋友当见面礼。

用我儿子的成长补贴，去给他那个不务正业的弟弟充面子。

我气到浑身发抖。

「妈，陈斌的女朋友，凭什么花我儿子的钱？」

「你这话说的！什么你儿子我儿子的？乐乐不也是我孙子？陈斌不也是你小叔子？都是一家人，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自私！」

「我不管，这钱你要是不拿出来，我就让所有亲戚邻居都看看，我们陈家娶了个多么冷血的媳-妇！」

电话被她狠狠挂断。

我握着手机，耳边还回响着她不堪的骂声。

我看着这个我一手操持起来的家，墙上挂着的婚纱照里，陈阳笑得灿烂。

可我只觉得讽刺。

3

晚上，陈阳回来了。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发脾气，而是提着我最爱吃的那家的蛋糕。

「老婆，别生气了。」

他把蛋糕放在桌上，过来搂我的肩膀。

「下午是我态度不好，我给你道歉。」

「妈也是，她就是那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

他放低姿态，语气温柔。

这是他惯用的伎俩，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见我没反应，继续说道：「其实吧，这钱的事，确实是为难你了。」

「但你想想，我弟那情况你也知道，好不容易谈个对象，咱们当哥嫂的，能不帮一把吗？」

「那女孩叫丽丽，家里条件不错，我弟要是能跟她成了，以后也是咱们家的助力，对不对？」

他开始给我画饼，描绘一个美好的未来。

「这 3600 块钱，就当是我们投资了，以后我弟出息了，还能忘了我们？忘了乐乐这个亲侄子？」

我看着他，觉得眼前的男人无比陌生。

「陈阳，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买这套房子的时候，首付差了二十万。」

他的表情僵了一下。

我平静地继续说：「那二十万，是我把外婆留给我的绿扳指，卖了凑上的，那是外婆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陈阳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我卖掉它的时候，你跟我说，老婆，委屈你了，以后我一定双倍、十倍地补偿你。」

「你还说，我们这个小家，以后你来撑着，绝不再让我受一点委屈。」

我的声音很轻，质问道。

「六年了，陈阳。」

「你补偿我什么了？」

「你弟弟每次闯祸，欠了赌债，是不是我拿自己的工资去填的？」

「你妈每次生病住院，除了医保报销的，剩下的钱，是不是我付的？」

「你创业失败，赔了十几万，是不是我把我爸妈给我的压箱底的钱拿出来，让你东山再起的？」

陈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松开我，后退了一步，像是被我的话刺痛了。

「你怎么又翻这些旧账？」

「那不是都过去了吗？」

「我是你老公，我弟是我亲弟，我妈是我亲妈！我们是一家人！你帮我们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的？」

我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那乐乐呢？乐乐就不是你的亲儿子吗？」

「他的补贴，凭什么就要理所当然地让给你弟弟，让你妈，去成全你们所谓的一家人？」

「林舒！」

他恼羞成怒，声音陡然拔高，

「你别在这里偷换概念！」

「不就 3600 块钱吗？你至于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吗？」

「你是不是觉得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你了不起？你伟大？」

「我告诉你，要不是你当年死活要买这个大房子，我们至于欠那么多钱吗？要不是你非要追求什么生活品质，我需要那么大压力去创业吗？」

他开始倒打一耙，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我看着他扭曲的脸，心一点点沉下去。

原来，我所有的付出，在他眼里，不仅不是恩情，反而是我自找的麻烦。

我为他牺牲的一切，都成了他指责我的罪证。

这一晚，陈阳没有回主卧，拿了床被子去次卧睡了。

我知道，这是冷战的开始。

他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就范。

我没有理他，没有他的呼噜声，我和孩子睡得格外安稳。

4

第二天，陈阳去上班了。

下午，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我的快递到了。

我有些疑惑，我最近没有网购。

到了小区门口，一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孩站在那里，她身旁，是我的小叔子陈斌。

女孩看到我，立刻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

「你就是嫂子吧？我是丽丽。」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陈斌，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陈斌一脸不自在，拽了拽丽丽的胳膊。

丽丽却甩开他，亲热地走上来挽住我的手。

「嫂子，我听陈斌说，你工作特别忙，所以我就自己过来拿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一个奢侈品购物袋。

「本来想让陈斌买给我的，他说手头紧，我就先自己刷卡了。」

「他说哥嫂会帮忙把钱付了的，毕竟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嘛。」

她笑得天真无邪，每一句话却都像是在我心上划刀。

我看着她手里的购物袋，那个 logo 我认识，里面的东西，价格至少是 3600 的好几倍。

所以，3600 只是个开始。

他们想要我当冤大头，为他们所有的消费买单。

我抽出自己的手，看着陈斌。

「这是你的意思？」

陈斌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嫂子，丽丽她就是喜欢这个包。」

「我哥说你会理解的。」

「他说你们的钱，不分彼此。」

我明白了。

这是陈阳的授意。

他用冷暴力逼我的同时，又让他弟弟和这个女孩来给我施加压力。

他们一家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丽丽见我不说话，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嫂子，你不会是不愿意吧？」

「阿姨可都跟我说了，你们家你当家。她说你最大方，最通情达理了。」

「她说，只要我跟陈斌好好的，你肯定会支持我们的。」

她搬出了我婆婆。

每一个字都在夸我，但连在一起，就是一把架在我脖子上的刀。

如果我拒绝，我就是她口中那个不大方，不通情达理，破坏小叔子幸福的恶毒嫂子。

周围有邻居路过，好奇地朝我们这边看。

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

我深吸一口气，笑了。

「当然愿意。」

陈斌和丽丽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我就知道嫂子最好了！」丽丽立刻又亲热起来。

我看着她，缓缓地说：「你就算买一卡车的包我也心甘情愿给你付款。」

丽丽的眼睛更亮了。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计算器。

「我算算啊。」

「当年，我卖掉我外婆遗物凑了二十万，给你们陈家买了房。」

「按银行五年期利率算，这笔钱的利息，我们得先算清楚。」

「陈斌三年前在外面跟人打牌，欠了八万块，是我还的。这笔钱，算是无息借款，但本金总得还吧？」

「婆婆前前后后住院三次，自费部分一共是五万六千块，也都是我付的。这个算我孝敬她，可以抹掉一半，就算两万八吧。」

「还有陈阳创业失败那次……」

我每说一句，陈斌和丽丽的脸色就白一分。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也越聚越多。

「这些钱，我们先不算利息，加起来一共是，三十万零八千。」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他们，上面的数字清晰刺眼。

「丽丽是吧？你这个包多少钱？我一起给你付了。」

「然后，麻烦你们陈家，把这三十万零八千还有包的钱还给我。」

「还了钱，别说一个包，十个包我都能再给你买。」

「毕竟，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丽丽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身旁呆若木鸡的陈斌。

周围邻居的窃窃私语声像潮水一样涌来。

「天哪，三十多万？」

「这媳妇也太能忍了吧？」

「平时看陈阳家挺风光的，原来是靠老婆啊。」

陈斌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一把将购物袋塞到丽丽怀里，

「嫂子！你胡说什么！」他气急败坏地吼道。

「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

我冷笑一声：「要不要我把转账记录和欠条的照片，打印出来，在小区公告栏里贴一份？」

陈斌彻底噎住了。

丽丽看看我，又看看陈斌，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鄙夷。

她猛地甩开陈斌的手，把那个名牌包狠狠砸在他身上。

「陈斌！你不是说你哥是大老板，家里有的是钱吗？」

「原来你们家就是个空壳子！还要靠嫂子接济！你就是个骗子！」

「三十多万！你们家还得起吗？！」

她说完，转身就跑，没有回头再看陈斌一眼。

陈斌想去追，却被邻居们的指指点点钉在原地。

他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恨意。

「林舒，你够狠！」

「为了不借钱，你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

「我哥不会放过你的！」

他撂下狠话，灰溜溜地跑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把家里的脸丢尽？

你们陈家，还有脸吗？

5

晚上，陈阳回来了，带着一身的酒气和怒火。

他一进门，就把手里的公文包狠狠摔在地上。

「林舒！你满意了？！」

他冲到我面前，双眼通红，质问我。

「你今天在小区门口做的好事！现在整个小区都知道我们家欠你钱了！」

「我妈气得犯了心脏病，现在正在医院躺着！我弟的女朋友也跟他吹了！」

「你就为了那区区 3600 块钱，把我们家搅得天翻地覆！你安的什么心！」

我平静地看着他。

「陈阳，是你们在逼我。」

「如果你们不那么贪得无厌，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你妈有没有犯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我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明天你们就会逼我卖房子，去给陈斌买婚房。」

陈阳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说出这种话。

他大概以为，我还是那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软柿子。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气得语无伦次。

「离婚！林舒！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

他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

我等这两个字，也等了很久了。

「好啊。」我点点头，「离婚可以。」

「房子是我婚前财产，首付是我付的，你没有份。」

「车子是我们婚后买的，可以分，但买车的钱大部分也是我的积蓄，法官会酌情判。」

「乐乐必须跟我，你是过错方，不仅常年对家庭不闻不问，还企图挪用儿童补贴，我会申请法院剥夺你的探视权。」

「还有，你们陈家欠我的三十万零八千，一分都不能少。我会请最好的律师，跟你打这场官司。」

陈阳彻底傻眼了。

他大概以为，拿离婚吓唬我，我就会哭着求他不要走。

他没想到，我早就为这一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看着我，眼神从愤怒，到震惊，最后竟出现了一丝恐惧。

「你早就想离婚了是不是？」

「是，」我坦然承认，

「从你开口问我要那 3600 块钱的时候，我就想好了。」

「一个连自己孩子的补贴都想抢走的男人，不配当父亲，更不配当丈夫。」

陈阳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停的搓着他的脸。

最后他深深叹了口气，仰起头尽力克制住自己的眼泪。

「林舒，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你非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我差点笑出声。

「小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就不算小事。

「陈阳，在你开口问我要那 3600 元育儿补贴时，我们之间，就只剩账单了。」

以前他的家人伤害我，只要他开口哄我，我就会心软。

但这一次，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去从他的家庭中周旋。

3600 元，只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棵稻草，我的心，早在一次次的失望中，冷了，硬了。

「那三十万我会想办法让他们还，我们不离婚，乐乐还小，你忍心让他没有爸爸吗？」

「你还有脸提乐乐，我可不想我的儿子，以后长成你和你弟那样，只会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陈阳猛地站起来，看向我的眼神变得愤怒不已。

「林舒，你真是好样的。」

「你跟我离婚还能过什么好日子，你可千万别回来求我！」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我当时是看上了个什么玩意。

我没理他，抱起孩子转身回了房间。

6

第二天，我去了律师事务所。

我把所有的证据，转账记录，借条，以及陈阳和他家人发的那些理直气壮的短信，都交给了律师。

律师姓王，是个干练的女士。

她看完所有材料，抬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和赞许。

「林女士，你放心，这场官司，你赢定了。」

「不仅能顺利离婚，拿到孩子的抚养权，你借出去的每一分钱，我都会帮你追回来。」

「对于他这种婚内存在明显过错，并且试图转移、挪用特定款项的行为，我们还可以主张损害赔偿。」

从律所出来，我感觉天都蓝了几分。

压在心口的大石，终于要被搬开了。

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开车去了我爸妈家。

乐乐从出生，就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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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名称：《养儿还是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