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
  1. 首页>>强子说

短篇言情,古代权谋小说——乐妓谢家女


昔日我是谢家贵女

看上清冷孤傲的沈砚川。

逼他做了我的教书先生。

人人都说沈砚川攀了高枝。

后来谢家出事,是他带人抄的家。

而我,成了教坊司乐伎。

再提起谢家,沈砚川重重撂下酒杯,轻笑:

「陈年旧事,污了酒兴。」

1

教坊司的琵琶遮住了我大半张脸。

隔着纱幕,主位上那人锦衣玉冠,是新贵沈砚川。

他目光掠过乐伎,像掠过尘埃,满眼漠然。

我指尖冰凉,死死按着弦。

三年了。

山阳谢府贵女,早成了教坊司贱籍。

我低头抱着琴,恨不得缩进阴影里。

千万别认出我。

他声音清朗依旧,只是多了上位者的从容:「琴音太悲了。」

立刻有人谄笑:「换一曲!莫扰沈大人雅兴!」

我垂首,指甲掐进掌心,拨响了《平沙落雁》。

这曲子是他教的。

他曾覆着我的手调弦,夸我悟性。

那时他眼底有光,我以为那是喜欢。

终究是妄想。

席间忽起哄笑:

「听说山阳谢家贵女,琴技一绝,尤其这首《平沙落雁》?」

「谢家嫡女充了乐伎?啧啧,江南儿郎艳福不浅啊……」

这样的淫言秽语已经听了很多次了。

我死死咬唇,弦音未乱。

有人假惺惺叹道。

「煊赫百年啊……一夕败落,可惜,可惜。」

沈砚川沉默饮酒,一杯接一杯。

有人试探着问:

「沈大人曾任谢府西席,此曲比之谢氏女如何?」

空气一静,琴声显得格外突兀。

众人以为他不会答。

他却重重撂下酒杯,轻笑:

「陈年旧事,污了酒兴。」

琴弦猛地一绷。

2

「砚川最不喜人把他和谢氏放一起。」

旁边离他近一点的青年立刻接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全场听见。

「他年少被权贵挟持,屈尊做了个教书先生。要不是谢氏势大,何至于砚川这么晚才出仕?」

「是啊是啊,沈大人现在仕途不可限量!」

吹捧声热络起来。

沈砚川含笑不语,默认了这场撇清。

原本悠远空灵的琴音,被我弹得有些急躁。

「铮——」

弦断!

满堂寂静。

「放肆!」

有人厉喝:

「以断弦咒贵客?教坊司就这般规矩?!」

「奴婢知罪。」

我立刻伏跪于地,额头触上冰冷地面。

风忽起,卷动轻纱。

一道声音穿透死寂:

「抬头。」

是沈砚川。

寒意瞬间窜上我的脊背,粗布衣衫被冷汗浸透。

我指节攥得发白,僵硬地,一寸寸抬起下颌。

「贵客息怒!」

王长使疾步挡在我身前。

「小女学艺不精,扰了贵人雅兴,这就换人伺候!」

她转身厉斥:

「还杵着?滚去柴房抄五十遍谱!明日再练不好,别想有饭吃!」

我如蒙大赦,抱着断弦琵琶,踉跄退场。

身后,是他那道沉沉的目光,如芒在背。

3

柴房昏暗,霉味刺鼻。

门外传来其他乐伎兴奋的议论:

「听说了吗?沈大人要娶丞相千金了。」

「真的?林小姐可是长安第一才女,绝配。」

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墨水洇透纸背,模糊了字迹。

我猛地将纸揉烂,狠狠掷进角落。

心口那点残余的酸涩,被死死摁灭。

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知微,你早该醒了。

后来,王长使把我从柴房捞出来,面色凝重:

「谢薇,京城不是扬州,来的都是阎王,一不小心命都搭进去!」

我垂首:「谢长使庇护。」

这份情,我记着。

她压低声音,带着后怕:

「尤其三楼雅阁,尽是阎罗殿。今日主位那位,便是大理寺卿沈砚川。他手里过的案子,骨头缝都能刮出油来。惹不起。」

我指尖冰凉,急声道:

「长使……我怯场,沈大人再来,求您别让我去伺候。」

王长使审视我片刻,叹口气:

「在京城胆子小可不行。」

但终究还是点了头。

我松了口气。

全长安,还有谁比我得罪沈砚川更深?

难怪。

他连听谢氏二字,都觉污了耳目。

4

五年前,谢家清谈会。

沈砚川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长衫,在一众锦袍里格外扎眼。

他人却生得极好,眉目清朗,开口时,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

散场后他独自立在廊下,脊梁挺得笔直,那股子孤傲,莫名勾人。

我是谢家嫡女,长安城里要风得风。

我拦住一袭青衫的沈砚川:「沈先生,谢府缺个教书先生。」

沈砚川皱眉,语气疏离:

「贵女自重,在下不敢高攀。」

身边人都愣了。

谁不知道谢家的面子,便是王公也得卖几分。

我却觉得新鲜,这人,倒是和旁人不一样。

他越躲,我越追。

后来的事有些失控。

想讨我欢心的世家子弟,开始变着法儿刁难他。

断他的束脩,撕他的文稿,甚至在他去国子监的路上放恶犬。

他终究是来找我了。

在谢府门外等了三个时辰,见到我时,指尖攥得发白,脊梁第一次弯折。

「求谢家小姐高抬贵手。」

我那时被娇纵坏了,只当是他服软,笑着应了。

遣人摆平了所有事,还暗地给他谋了个编书的差事。

他成了我的先生。

5

教我读《史记》时,他会指着某句批注轻声问我看法。

他陪我练《平沙落雁》,指尖偶尔碰着我的手,耳尖泛着不易察觉的红。

夜市买糖画,他记得我爱吃山楂味,递过来时指尖相触,他会先别开眼。

有次我抬头,撞见他望着我,不见了两年前的疏离,倒有几分说不清的温柔。

见我看来,他又慌忙转开,只说风大了。

长安城里流言四起,说沈砚川是攀了高枝。

我不在乎,那些日子他眼里的情意那样真,我笃定他是喜欢我的。

甚至跟父亲提了,等他春闱,想办法给他谋个好前程。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一夜之间,谢家成了谋逆的乱党。

带头来抄家的居然是沈砚川。

雨夜我跪在他门口求了一晚上,他也没开门。

男丁斩首那天,我跪在刑场边,看血染透了青砖。

娘被押走前,拔下旧铜簪插我头上:

「薇儿……活下去。」

半个月后,流放扬州的文书下来。

押送的官差嚼着粗饼,漫不经心地说:

「谢府那几位夫人,进教坊司前夜,在牢里一根白绫了断了。」

我没哭,喉头一口腥甜死死咽下去。

在扬州教坊司的琵琶弦磨破指尖时,我总会想起沈砚川,想起母亲最后的眼神。

那时我才明白,以为是帮他,没想到是把他的尊严在地上碾成了泥。

现在,报应来了。

沈砚川应该是高兴的,那些看不起他的世族终于也跌到尘埃里了。

三年谋划,我费尽心机回到长安。

沈砚川过得很好,他已经是大理寺卿了。

满长安都在说:天子心腹,冷面阎罗。

他本就才学出众。

只是这份出众,如今踩着谢家的尸骨。

6

我呆立园中,身后忽起声音:

「姑娘,可知王长使在何处?」

是沈砚川!

汗毛瞬间炸起,我僵着身子胡乱一指。

「姑娘是怕我吗?」

他淡淡地,像在逗弄猎物。

我连忙摇头,死命垂首。

他轻笑一声。「那为何身子在抖?」

我逼着自己镇定,背对着他。

他却来了兴致,点评起园中花草。

我转身打算离开。

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沈砚川突然冷冷地开口。

「谢知微。」

「谁给你的胆子回长安?」

他脚步逼近,挡死前路。

那张脸依旧清俊,锦袍之下却散发出森然的寒意。

「还敢用谢家的姓?当全长安都瞎了?」

他嘲讽。

「你可真厉害。」

我缓缓抬头,撞进他眼底:

「我回来,自然有我要尽的责任。」

「为何不找我?」他打断。

我嗤笑,抖了抖粗布衣袖:

「就这身贱皮,够得着沈大人的门槛?」

他目光扫过我洗旧的衣裳,似有一丝波动。

我早麻木了。

昔日的吴绫缀珠,早喂了扬州的风。

「求大人,当没见过我这蝼蚁。」

我深深一揖,脊梁挺得笔直,转身。

6

王长使果然没排我当值。

陈侍郎父亲大寿,命我去府中奏乐。

我抱着琵琶在门口巷子拐角,正撞见沈砚川与林楚瑶并肩而行,姿态亲密。

我心口一木。

是了,丞相嫁女,天作之合。

我低头避让。

沈砚川目光落在我身上。

林楚瑶娇声问:「砚川哥哥,认识?」

他声音无波无澜:「不相干的人。」

林楚瑶嗤笑,锦缎衣袖轻蔑地拂过我洗旧的裙角。

我抱着琵琶的手指,掐得死白。

那点木然下的刺痛,猝不及防。

林楚瑶。

长安城,谁不知她是我死对头?

从前斗诗斗花宴,针尖对麦芒。

我爹与她爹,更是朝堂死敌。

三年前最后那场诗会。

她设局刁难,被我反手撕得下不来台。

那时,沈砚川坐在角落,望向我的眼,亮得惊人。

如今他的目光,只为她停留。

「不相干」。

三个字,说得没错。

7

陈府寿宴高台。

底下是珠光宝气的夫人小姐,他们留在我身上的目光充满了不屑。

曾经的谢知微,早死在扬州的风尘里。

如今,我是谢薇。

我结了一层茧,把自己裹牢,才能喘口气活下来。

一曲终了,我退至僻静后廊。

大腹便便的陈侍郎堵住去路,酒气熏天:

「小娘子妙音,更妙的是这张脸。跟了老爷我,做第十九房姨娘,锦衣玉食!」

「大人,教坊司还有差事……」

我抱紧琵琶后退。

「刺啦——」

粗布衣袖撕裂!

我把琵琶砸过去,只换来他更兴奋的淫笑。

后背撞上冰冷廊柱,退无可退。

我绝望闭眼。

「砰!」

一声闷响。

预料中的脏手未落下。

我睁开眼。

竟是沈砚川。

他站在我面前,脸色铁青,脚下是哀嚎打滚的陈侍郎。

「谢知微!」

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

「伤到哪?」

我死死揪住胸前残破衣襟,摇头。

一件墨色锦袍兜头罩下,裹住我的狼狈。

「陈侍郎好色之名,京中皆知。」

他语速极快,目光锐利地扫过廊角阴影。

「此处不宜久留。」

说完,竟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冷硬如初。

又是这样。

施舍般的援手,转瞬的冷漠。

裹紧带着他气息的外袍,抱着残破的琵琶,我踉跄走向乐坊方向。

8

夜风刺骨。

巷口暗影里,猛地伸出一只手,铁钳般抓住我的手腕!

我心中惊骇万分,想大喊。

「小七!」

那声音颤抖着,带着不敢置信的狂喜。

「是你吗?小七!」

月光照亮来人的脸。

顾长风!

幼时总被我拽着爬树掏鸟窝的顾家哥哥!

「公子认错人了!」

我用力抽手。

袖口被带起一截。

月光下,一道弯月形的旧疤躺在我小臂上。

顾长风手指抚上那道疤:

「小七!你还想骗我?」

三年以来的惶恐,在这一声「小七」里轰然决堤。

眼泪无声滚落。

他一把将我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对不起,当年我爹跪宫门求情被斥。好容易打通关节去牢里,却只见到阿婶她们……」

三年了,他像疯了一样找我,线索总被无形掐断。

「我回来了。」

靠着他坚实的肩膀,汲取久违的暖意。

「为谢家,讨一个清白。」

顾长风身体一僵,眼底燃起怒火:

「沈砚川那个混蛋,踩着谢家尸骨爬上去,如今又攀着丞相……」

他未尽的话,是京中皆知的事实。

可这一刻,靠在顾长风肩头,那冰封的心里,终于裂开一丝微光。

9

回乐坊后,我提心吊胆好几天。

怕陈侍郎报复。

等了几天,没等来陈侍郎。

倒是沈砚川最近天天都来。

就坐那儿,点我弹《平沙落雁》。

他用手撑着下巴,一言不发地看我弹琴。

他沉默地听,目光复杂难辨,有时候眼神又像透过我在看其他。

我视若无睹,只当他是不存在的空气。

一次,我弹错一个音,沈砚川竟下意识地皱眉低语:

「此处当用『揉』而非『捻』。」

话音刚落,他和我都怔住了。

从前他也是这样纠正我的指法。

那时的我吐吐舌头,撒娇耍赖,以至于这个指法时不时还出差错。

沈砚川不禁有些懊恼,猛灌了口茶。

我指尖发凉,继续弹。

曲子刚完,他走过来,敲了敲我面前的桌子,声音压得很低:

「谢家那案子,不准再查。」

我手一抖,琴弦嗡嗡响。

他怎么知道我在查?

10

入夜,教坊司一片混乱,听说死人了。

死的还是个大官,七窍流血,死相难看。

新帝震怒,点名沈砚川彻查此案。

我惴惴不安,也跟着人朝楼下走廊跑去。

沈砚川带人进驻教坊司,气氛肃杀。

往日莺歌燕舞,如今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我知道躲不过,抱着琵琶将自己缩在阴影里。

那道熟悉又冰冷的目光,时不时就扫过来。

我低垂着头,缩得更紧了。

烦躁。他烦躁什么?该烦的是我。

「下一个,谢微。」

来了,他声音冷硬,听不出情绪。

我被带到临时辟出来的小间,空气沉闷得让人窒息。

只有沈砚川坐在那儿,一身绯袍刺眼。

「昨夜亥时,你在何处?」

他问,眼皮都没抬。

「西厢练琴。」

我低声作答。

「可有人证?」

「没有。」

我的指甲用力地抠着琵琶弦轴。

「姐妹们那时都歇了。」

他忽然抬眼,定定地看着我:

「死者王力,你认识吗?」

——!

脑子瞬间空白!

王力是父亲的私交好友,也是他一直奔走助我回长安的。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审视的眼底。

惊恐只闪过一瞬,我立刻恢复之前的木然。

「不认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又干又哑。

他「嚯」地站起来。

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他几步就跨到我面前,大手像铁钳一样猛地扣住我的手腕!

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你干什么?」

琵琶「哐当」砸地。

我疯了一样挣扎:

「沈砚川!你放开我!你凭什么!」

「跟我走!」

他声音压得极低,不容抗拒。

「凭什么?我是乐籍!你没权力带我走!放开!」

我尖叫,屈辱和恐惧烧红了眼,指甲狠狠挠向他手背!

温热的血沾上指尖。

他眉头都没皱,箍得更紧!

冰冷地扫视门口探头探脑的人: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退开!」

然后,我就被他像拖麻袋一样,硬生生拖出了教坊司。

我的挣扎,我的尖叫,在他面前,完全被漠视。

曾经我只是被野猫惊吓到,他都会细心安抚一番。

「沈砚川!你混蛋!你滥用职权!你不得好死!」

我哭喊着,一口狠狠咬在他箍着我的手臂上。

血腥味弥漫口腔,他闷哼一声,反而更粗暴地将我塞进了门外的马车里!

车门「砰」地关上,隔绝所有光。

车里狭小,只有粗重的喘息。

我缩在角落,头发散乱,像条离水的鱼。

我死死瞪着他,眼里全是恨意和屈辱。

「沈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我声音嘶哑。

「准备把我丢到哪?诏狱?还是您沈大人的私牢?」

他看着手臂上渗血的牙印,嘴唇动了动,最终疲惫地闭眼靠回车壁。

「闭嘴。到了就知道。」

马车停下,是处很偏僻的别院。

他粗暴地拽我下车:

「看好她。」

对守卫下令,声音冰冷。

「没我命令,不许踏出一步。不许任何人靠近。」

「沈砚川!你这是囚禁!」

我嘶吼。

他回头看我,眼神复杂难辨。

「随你怎么想。」

丢下这句,他转身就走,背影决绝。

沉重院门「哐当」关上。

刚才的挣扎耗尽了我的力气。

愤怒退去,我只剩无边绝望。

现在的沈砚川,比当年更面目可憎。

他想把我这漏网之鱼也处理掉吗?

10

别院一片死寂,只有每天准时送饭的守卫。

我逃了好多次,都被抓回。

我变得更加焦灼不安。

谢家冤屈未雪,我却身陷囚笼。

沈砚川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日,院门锁链忽响。

我抬眼,只见林楚瑶一身华贵锦缎,逆着光推门而入。

她翘起嘴角,讥笑道:

「谢知薇,真的是你?」

她环顾这荒僻小院,啧啧摇头。

「沈砚川把你藏得可真好。」

我漠然转身,寻了廊下石凳坐下,全当她不存在。

这姿态激怒了她。

「谢知微!」

她几步逼近,染着蔻丹的指尖几乎戳到我鼻尖。

「还当自己是谢家明珠?摆这副清高给谁看!」

她忽又俯身,压低声音,带着怜悯:

「可怜虫……你是不是还做梦,以为砚川哥哥关你在这儿是护着你?」

我指尖无意识地蜷缩。

她捕捉到这细微变化,笑容愈发得意:

「给你牵线的王力,不光扯着谢家,还沾了三皇子谋反旧案!你以为沈砚川关你是保你?」

她盯着我:

「把你放眼皮底下,是监视!等谢家余孽冒头,好一网打尽!」

说完,轻蔑地扫我一眼,走了。

院门落锁。

我僵坐石凳,指尖冰凉。

她的话,像毒针扎穿最后一点念头。

原来是鱼饵。

我就知道。

11

林楚瑶的话,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砚川不会放过我。

我也绝不会当他的棋子,去害别人。

我开始绝食。

第二天,沈砚川来了。

胡子拉碴,满眼血丝。

他一把拽我到饭桌前,声音压抑着怒火:

「谢知微,你能不能别添乱?」

「想想那些为你死的人!」

说完,他摔门而去。

门外传来他冰冷的命令:

「不吃就硬塞。她死了,你们陪葬!」

我瘫倒在地。

是啊,我只会添乱,有什么资格死?

阿娘那句「活下去」,在耳边回响。

为什么,只剩我独活?

浑浑噩噩又过了几天。

院外天空,每天飘起一只纸鸢。

起初没在意。

直到看清,那纸鸢和我儿时最爱的蝴蝶一模一样,拖着长飘带。

一日,纸鸢掉进院子。

我捡起翻看,背面有简笔画。

对着光调整角度,熟悉的暗号浮现:

「明日寅时,西北墙角」

顾长风!

小时候溜出门的暗号!

我攥紧纸鸢,死水般的心猛地一跳。

12

我开始认真吃饭、散步。

刻意在西北角徘徊,暗暗记下守卫换岗的间隙。

见我安分,守卫松懈了些。

深夜,避开巡逻,我攀上墙头大树,毫不犹豫跳下。

黑暗中,一只手稳稳扶住我,是顾长风!

他拽我上马,朝城外方向跑去。

颠簸一个多时辰,天色微明,终于停在郊外一处不起眼的农庄。

顾长风塞给我一纸文书:

「你的身契。天一亮,立刻离京!」

我拿着身契,心里一片茫然。

「大小姐!老奴……老奴终于寻到您了!」

苍老颤抖的声音响起。

猛回头,阴影里走出一位衣衫破旧、满面风霜的老人。

「陈……陈伯?」我几乎不敢认。

他是父亲最忠心的老仆!

顾长风低声道:

「陈伯一直在寻你。得知你被困,才设法递纸鸢。」

陈伯老泪纵横,扑通跪下:

「小姐!您受苦了!谢家是被构陷的啊!」

真相如惊雷炸响:

「谢家从未谋反!是被三皇子以全族性命胁迫,不得不虚与委蛇!三皇子败露,谢家便被推出来顶罪!」

「小姐!您放出府中有三皇子兵符的消息。」

陈伯声音发颤。

「这是引火烧身啊!王力那些人,全是冲着兵符来的!他们哪管谢家冤屈,只想夺宝!」

我沉默。

是,我赌的就是这把火。

搅浑水,真相才可能浮出。

为此,我不惜做饵。

「没有这消息,他们也不会放过谢家。」

陈伯抹泪。

「为什么?」我心头一紧。

「是谢家累世积累的财富!」

陈伯压低声音,眼中迸出光。

「是一份藏宝图!这才是谢家真正的根基!老爷夫人拼死,也要守住留给您的后路!」

「藏宝图?」我心神剧震。

「谢家已被掘地三尺,从何去找?」

陈伯目光落向我发间:

「小姐,可记得夫人临终所赠?」

我拔下那支旧铜簪,仔细打量起来,在簪尾细微凸起处用力一按。

「咔哒。」

簪身弹开。

一卷薄如蝉翼的丝帛,静静躺在其中。

「老爷,早知大祸将至。」

陈伯泣不成声。

「拼死送您出府,就是为保您一线生机!这簪子看似不值钱,却是夫人贴身之物,料定您必会珍藏。不告知您,是怕您年少,反受其害啊!」

「老奴在扬州苦寻您三年,幸得顾公子相助!」

陈伯望向顾长风,满是感激。

「小姐!」

他重重叩首。

「听老爷的话,走吧!远离长安,蛰伏下来!守护好这份根基,谢家才有复兴之望!」

13

我随顾长风策马奔向偏僻城门,眼看自由在望。

突然一队人马斜刺里冲出,截断去路!

林楚瑶端坐马上,唇角噙着胜券在握的冷笑:

「从顾长风开始买你身契我就找人盯着,果然没错。」

她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看着我。

「谢知微,你这张脸,这身勾人的本事,真是到哪儿都有人肯为你卖命!」

顾长风将我护在身后,厉喝:

「让开!」

我喉咙发紧:

「你我无仇,何必?」

「无仇?」

她驱马逼近,压低声音:

「滚得远远的,对谁都好,救你,也是救他!」

她盯着我的眼睛,像要剜出我的心:

「真以为沈砚川藏你是旧情?兵符在谢家,就是你的催命符。他接近你只为拿到它,立大功,然后清掉你这枚废棋。」

心脏像被狠狠攥住!

但我挺直脊背,迎上她的眼。

「说够没?我跟他,早完了。」

林楚瑶死死盯着我,一字一顿:

「走了,就永远别回头。你只会毁了他!」

我猛地一抖缰绳,打马冲出!

心,却像破了个大洞,冷风飕飕往里灌。

利用,又是利用!

骗子!伪君子!

来不及喘息,顾长风急拽我:

「城门戒严!官兵拿着你的画像在查!我们被堵死了!」

14

顾长风拽着我,七拐八绕,躲进一处偏僻旧宅。

躲了两日,外头风声很紧,盘查更严。

怀里那张身契,像烧红的铁一样滚烫。

自由?离了教坊司,我还是丧家犬一样。

林楚瑶的话在脑中响起。

「他接近你,只为替陛下拿到兵符。」

每一个字都在我好不容易结痂的心口碾磨。

利用。

彻头彻尾的利用。

恨意像藤蔓,死死缠住我的心脏,越勒越紧。

沈砚川那张冷硬的脸和当年谢府门外决绝的侧影重叠在一起。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不时传入耳的交谈。

「沈大人像疯了一样。」

「翻遍了半个城。」

「连丞相府的面子都驳了。」

「为了个乐伎,值当吗?前程都不要了?」

沈砚川在发疯般找我?

为我?

心尖猛地一搐!

随即被更汹涌的恨与讥嘲吞没。

演戏!演得可真像!

是怕我这颗棋子带着兵符跑了,断了他升官路?

还是没法向未来岳父交差?

虚伪!令人作呕!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但清醒。

别信。

谢知微,一个字都别信!

他找你,只为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找到你,关起来,逼问,然后灭口?

顾长风推门而入,脸色铁青:

「小七!沈砚川疯了!我们必须立刻走!天亮就出城!」

看着他焦灼的眼,喉咙哽住

版权原因,后续内容请在知乎APP搜索小说全名阅读,原文已完结,精彩又过瘾。

 

小说名称:《乐妓谢家女



本文采摘于网络,不代表本站立场,转载联系作者并注明出处:https://qqzahuopu.com/847.html

支持作者创作

您的支持是我创作的动力,感谢每一位读者的鼓励!

USDT打赏

点击显示USDT收款码

微信支付

点击显示收款码

DOGE打赏

点击显示DOGE收款码

USDT收款码

使用USDT钱包扫码打赏

微信收款码

使用微信扫码打赏

DOGE收款码

使用DOGE钱包扫码打赏

联系我们

在线咨询:点击这里给我发消息

微信号:

工作日:9:30-18:30,节假日休息